“贵人,昨日众人商议,愿推选族中赵良供以举荐。”

里正耷着眉眼,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坐在上首的崔姝,观察她的反应。

温言,崔姝只是轻轻颔首,并未有任何他话,哪怕她从未见过这里正所说的赵良,不知其面貌,不知其长相,更不熟识其人品了,她面上仍旧平淡颜色,她缓缓开口道:“里正的为人,我是信得过,推选之人必定富有才学而又忠于孝悌之事。只不过……”

她话锋一转,兀自追问道:“既为举孝廉,我需得了解其家人,知其根系,方好写得这拜帖奉与府尹不是,这赵良父母是何人?又师承何人?可曾有过什么事迹?如此,才值得人信赖啊。”

仿佛征求里正的同意,她温声问道:“里正,您说,是也不是?倒是,府尹也是会考校一番的。”

那里正唯恐,只得不住道:“是,贵人说的极是了。”

崔姝便顺水推舟,含笑道:“那边请里正,向我多多谈谈这位赵郎君了?我也心中有数,自然知道如何下笔。”

她眉眼微动,摆弄着衣角的长缀,声音缓缓,却一字一句的砸在里正的心间。

他听罢,抚弄了白须,面上有些不耐,却也回道:“不瞒贵人说,这赵良,却是我的长子,为人勤勉,踏实肯干,村中人提及莫不是称赞有加,说起来,举荐他,倒是村中诸人一致同意的结果,老小儿拒绝无果,不敢枉顾众人意愿,某今日托大,才敢来劳烦贵人相助。”

崔姝示意身边的沈维之请里正坐下,又令牧声去奉茶,一番安排,不露马脚,这才叹一口气道:“里正所言,我无有不信的,只是不知,我夫郎可有下落?倒不是故意推辞,只是我郎君若是肯举荐这这赵良郎君,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她说的可怜,又赧赧道:“毕竟……我一介弱女子……”

她眉目见泛上忧愁,亲眼看见里正青紫畏惧的脸。

见她如此说,那里正只好讪讪道:“贵人所言极是,此事原也不急,不妨再等几日,待我等细细寻来郎君。”

说罢,竟也未用茶水,垂着肩愤愤的走了。

昨日听得谢柯于讲了这赵家村的腌臜事,众人此刻皆是愤恨,乍逢这里正所作所为,就连一贯行事小心翼翼的牧声收拾茶盏时都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崔姝眼见着里正出了门,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谢柯于也从屏风后踱步而出。

昨晚洗漱一番,又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他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只是身子骨还是弱,这半年来的遭遇。经常性的用饭不守时,让他的脾胃到底伤着。

“问也是无济于事,四娘不必想着以此仇恨去问村中他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昨晚众人余怒最盛,眼下多半偃旗息鼓。更何况,他们不敢。”

他显然是听清了方才里正与崔姝的对话,并且对崔姝接下来的计划有所猜测。

沈维之已经唤人去厨下取来了早食,桌几上摆了山药粥,小菜,并几只包子。

昨晚不欢而散,崔姝根本不想理会谢柯于,又见今日早食,多是照顾谢柯于的食谱。她坐在小几旁,心中郁气难出,看着立着的沈维之,淡声道:“沈大人眼下是我的随侍,大人应当记得。”

沈维之尚未回话,只是垂头,倒是谢柯于身旁的沈归夷闻言呛声道:“女郎颇大的威风,虎贲军唯效忠陛下一人,女郎是出身崔门,可眼下郡王为皇亲,难道不能驱使虎贲军?沈大人对皇族隐隐照顾,女郎便不能容忍……”

他说的过分,一侧的牧声向来嘴笨,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只能急得眼眶发红。

女郎受辱,便是他们这下下仆无能。

那沈归夷还未说完,就骤然被阻断。

一侧的沈维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而郡王爷已经眼神颇冷,示意他尽快闭嘴。

牙尖嘴利,一番话说的崔姝怒极反笑,抬首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沈归夷,扭头对谢柯于淡淡道:“说的对,受教了。”

她脑中细细想着,等出了这赵家村,非得给这沈归夷一个教训,她向来算的清恩仇。

她放下手中的筷著,不想与谢柯于再有丝毫拉扯,正起座离席,从谢柯于身侧经过,却又被他捉住手腕。

这次他力气很轻,崔姝却已然恼怒了。

她后退几步,扯开了衣袖,冷淡道:“人言君臣父子,人伦孝悌,尊卑有别,我已与琅琊王有婚约,到底算是郡王的王嫂,这般拉扯,不符礼数,望郡王自爱。”

这话颇重,谢柯于却是眼皮都未抬,他指骨微微蜷缩,最终握成权,置于身侧,见她要走,也只是温声道:“四娘,今日有得事忙。”

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沈归夷,颇有些警告的意味,便接着道:“不用早食,你脾胃会不舒服。何必与他人置气,反而伤了身子。”

“沈归夷与沈维之是兄弟,都曾在我身边侍候,算是亲信,二人感情颇深,所以才会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