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夏日日光正盛,陈叟收了小郎君的衣物给他送去。

房间里的谢珂于坐在桌前,垂首在研究棋谱,洁白的玉颈露出,像一节雪白的玉,他玉白的手指交叠,像是正执子模样,只是对面并无与他对弈之人。

黑发敷贴的散落在身后,天光映在他安静的面容上,雪肤黑发的少年,凤目垂视着手中的棋谱,无视外物,偶尔因棋局凝思。

脚步声将沉思的他打断,他抬首去看,日光终于映射在他的整张面容上,长眉似雪融,口似丹砂,眼若流星,肤如凝脂,挺鼻如峰,陈叟抬首看了一眼,有几分理解四娘子为何喜欢他至此,果真一副绝美的皮囊。

只是眉目间多似含霜,不似有情。

他安静的样子,如同闯入世间的无知精灵,举手投足间都无比的生动。不怪崔姝喜爱他。恐怕长安诸贵女都喜爱的不得了。

陈叟见过崔三郎,也长久的服侍四娘子,他二人已是天人之姿,如同仙子神女一般的人物,在他面前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陈叟已经放轻了脚步,见还是惊扰了他,便将衣物放置在榻上,缓步走开了。

谢珂于放下手中的书卷,手指蜷缩,到底开口请求道:“老叟,谢某在此处着实无聊,听院中有地厌相吠,某自幼身边也豢养黄奴,不知可否牵来一视?”

若是崔姝在此处,恐怕会指着他道骗子,汉王府从未养过任何犬类,何来欢喜地厌一说?

陈叟顿了顿脚步,他并不信赖他说的话,前几日那几只细犬在房中待不过片刻,他便急于冲洗,四娘子也让自己给他换下被褥,喷洒雪松水以去除异味。

他虽奇怪,到底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这谢郎君自从被四娘子掳到这荒山野岭,瘦了诸多,除非四娘子来此处,其他时间都是一个人读经看谱,着实可怜。

陈叟点点头,走出房中,他重重的拍了拍手,一众细犬以为要放饭,皆从四处跑来,如同利箭一般直冲陈叟身边,一个个吐着舌头,用头去蹭陈叟的腿与手臂。

陈叟咧嘴笑了笑,挨个摸了摸细犬的头,又走至柴房去取了链子,束缚在松紫脖颈见,牵着他进了房中。

松紫是只好狗,见到房中的谢柯于,它歪了歪头就狂吠起来,甚至要冲到他面前去将他扑倒,房门外的诸犬听到也开始狂吠不止,还伸出利爪去划门扉,陈叟紧紧拽住狗链,阻止松紫向前的身躯,另一只手摁住它的嘴,让它停止吼叫。

它停止了吼叫,房门外也渐渐安静下来,松紫不解的看向陈叟,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它叫唤。

明明每次遇到陌生人时,他们露出凶狠模样,都会被主人赞扬。

陈叟拍了拍狗头,松紫彻底放松下来,乖顺的伏趴在地面上。

陈叟示意谢郎君靠近,谢柯于颔首,攥紧拳头,慢慢靠近那一人一狗。他蹲下身,缓慢的将手放在松紫的背上,就见这只纯黑色的地厌喉中发出呼噜声,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但仍旧在忍耐中。

谢珂于强忍心中不喜,地厌身上那股腥味飘进他口鼻间,他抚摸了有片刻就站起身,向陈叟道谢。而那只名唤松紫的地厌也如同他一般,在忍耐的边缘。

他知晓,不能急于一时。

陈叟垂首,牵着松紫出去了,关上房门,给它松开了脖颈上的链子,便听到室内传来了水声。他顿了顿,觉得四娘子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珂于舀了水,洗了好几遍的手,双手在水盆间狠狠地揉搓,指骨相交,手背都露出粉红色来,待没有那股味道才作罢。

立雪园里种满了绿牡丹,朱砂梅和绿萼梅,冬日里梅花盛开时最是美不胜收。

君子池里的荷花都在打花骨朵儿,零零散散的有几株正在盛放,露出娇艳的颜色,花苞下的深绿色荷叶在风中摇摆,透过层叠的叶与花,朦胧见有数只龙鱼在底下肆意的游动着。

一众的奴仆簇拥着她向前方走去,崔姝觉得自己像一只精美的提线木偶,空有一副绝美的身躯。

一路上赵郡李氏和东宫也派了不少的宫婢和奴仆,皆是垂首引路,并不敢直视贵人容颜。亦或者手中捧着托盘,盘中搁置着形形色色的花,供诸娘子赏玩。

一直走到正厅,崔姝才觉得窒息起来,一众贵女皆是端坐在各自面前的凭几前,都是露出一模一样的微笑来,面上都敷着□□,就连垂头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见这情景,崔姝想逃,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也露出一般无二的姿态来,向上首端坐的太子妃和姑母行执手礼。她摆出恭顺的模样,袖中手却在狠狠地掐弄着虎口处的皮肤。

她不懂。为何人人都要做此样子,世间女子都要别无二致么?人不该各有千秋才是美么?

上首的崔幼和太子妃抬手免礼,奴仆扶着崔姝坐离她们最近的凭几前。

宫娥奴仆这才开始上菜,流觞曲水,真是精致高雅。

不过片刻,便有一少年被簇拥而来,他身量高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