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府一直闭门谢客。

临安郡王乍回长安,打破了此前种种关于谢氏皇族的阴谋猜想。望族支系及朝中重臣都欲打探消息。

圣人虽然仍旧龙马精神,但是到底不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了。

太子是二十年的太子,势力根深蒂固,可汉王也不容小觑。

都是圣人嫡子,谁知道到底最后鹿死谁手。

有人炒东宫的热灶,自然也有自以为是聪明人的士人家族,盯紧了汉王这个冷灶。

因此,谢柯于接到手中的来自合府拜问的帖子堆积如山。但是他都以长途跋涉,欲以修养为借口推辞了。

只除了大内的皇令,无法拒绝。

因为遭受了数月的囚禁,谢柯于本就不够结实的身子虚弱不堪,皮肤苍白,骨瘦嶙峋。

与阿父上旨承情所言他是游山玩水可是极为不符。

加上箭伤未愈,阿耶一眼便能看出。虽然阿耶不会追问,却是真的厌恶被人欺骗。

欺君罔上的罪名,实在过重。

东宫如今虎视眈眈,王府冒不了这个险。

谢柯于将手中蓝本拜帖放在桌上,传随侍为自己更衣。

昨日内宫长司太监传令他择日进宫,此事宜早不宜晚。

吩咐随侍取出布帛,将敷药的伤口处紧紧裹覆,他静坐在榻旁,让仆从去取淡蓝色服袍。

箭伤原本在崔姝的别院时已经快要结痂,可他那时故意蹭弄伤口,导致屡次痂破伤裂,流血不止,也是为了迫使崔姝尽快回长安,趁机让她修玉冠,而引来王府和崔氏的众人。

可是屡次施为,伤势却越来越重了。创口越来越大,也越不容易形成痂面。

垂眸片刻,让随侍去请了府中仪造司的侍人,取了黄蜡两种色粉稍作粉饰。

侍人第一次为郡王上妆,虽然自身能力过硬,但是还是紧张,不经意间将手中粉料洒在了桌上一本蓝色封面的帖子上。

惊惧交加,侍人跪地请罪,谢柯于淡淡看了一眼被黄蜡色染料弄脏的拜帖,平静道:“无事,你继续上。”

侍人越发谨慎,屏息凝神,待谢柯于完妆,才松了一口气。

谢柯于摆手,示意贴身长随赐赏。

待诸事皆尽,谢柯于正欲出门。那本脏了的帖子又入他的眼帘。他顿住迈出门的步伐,面色如常的吩咐道:“将这帖子收下去,最近三月,博陵崔氏二房的拜帖都不必拿来。”

谢柯于垂首,左不过都是崔氏致歉拜问的帖子罢了。

观其字迹,皆是府中豢养门士所写,既不真诚,也不真心。

粉饰太平罢了。

倒是二房浮玉居的拜帖很真情实意的在致歉,希冀于王府不要记恨崔姝一个弱女子。

谢柯于回帖过,觉得自己已经很算的上讲求礼节,崔三应当也瞧得出。

随侍躬身应“诺”,垂首弯腰,捧着那本已经污糟了的拜帖去了存库。

郡王所收拜帖,赠礼诸物皆被存放在那里,虽然有专门的承旨造册登记,但是郡王下令,需得留有原物,以备不时查证。

随侍快步送进存库,并不敢多看一眼。

王府的车驾和府军一句护送到承天门,余下宫道,圣人早已派了小轿来接。

谢柯于身体实在不适,算不得毒辣的日头晒得他头晕,因而也不相拒,缓步上了轿子。

抬轿的宫人将谢柯于抬到了石渠阁,圣人身边亲随梁贯的徒弟童瑾亲自来迎。

谢柯于点头以示意,童瑾喜笑颜开道:“郡王安好。”

谢柯于微微含笑谢过,便随着他进了石渠阁。

礼法尊卑不可废,拜了礼。

座上至尊之人道:“平身。”

一旁服侍的梁公公赶紧将他扶起,看着圣人和天后的脸色道:“小王爷您可算是来了,圣人和娘娘每日挂怀您的安危,今日可算是掉了心病了。”

谢柯于行执手礼,歉疚道:“明月奴醉心山水,流连玩耍,害得圣人天后忧心,实在是不孝,孙儿求罚。”

圣人抚着长须,定定的看了他须臾,才笑道:“罚必然是要罚的,你这小猢狲,留信一封就敢独自出长安跑去汝南,还敢随人四处游玩不回家,两月之余,害得你阿麽担心。你说说罢,跟什么人,又去了哪里,引得你家都忘却了。”

倒是一旁的天后起身,走进谢柯于,蹙眉看着他,担忧道:“明月奴都瘦了,也黑了,可见受了不少罪。我的儿,你不知你阿父担忧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下次可别再这般莽撞行事了,好歹带着随身的仆众随侍。宽了你阿父和阿耶的心呐。”

谢柯于复礼道:“阿麽说的是,明月奴记下了,再不会这般行事。”

他正要回圣人的话,却见童瑾领着一袭黑衣的谢柯至进来。

谢柯至先向圣人天后行跪拜礼,待平身后,二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