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身躯更是虚些,但他足够高,虽然单薄瘦弱,却仍旧能够笼罩崔姝的身子。

二人双手交握,一切前尘往事,腌臜不堪,设计隐瞒,都仿佛被今日房中的温馨洗涤一清。

烛光昏黄,烛影微动,崔姝没有再如往日一般只是短暂的停留,然后头也不回的舍他而去。

这是自从一月前二人争吵之后的第一次同床共枕。

谢柯于没了以往的别扭和屈辱,面上泛起的是平静与坦然。

崔姝抱着他的腰,二人相抵而眠。

自从那日起,崔姝和陈叟又搬回来了。

那几只崔姝养的黄奴,也尽数回来,可能是因为长期未见,又或许如同谢柯于一般,受了折磨或者训练,它们始终不再靠近谢柯于,只肯在房门外蹲守。

但当谢柯于靠近它们时,也不会有任何过激的反映,如同对待不是很熟悉的陌生人。

谢柯于平静的接受了,一切仿佛没变化,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谢柯于开始好好用饭,阔别已久的素面他用的很香,崔姝面前也放着一碗面,也在慢条斯理的用着。

她想,幸亏谢柯于很好养,并没有那些权贵子弟的毛病,只爱吃山珍海味等猎奇之物,待他们隐居南梁,二人不至于饿死。

劈柴,挑水,种地,放牧,都得慢慢承手才事。

等到十年,八年,长安再也没有人提及他们,时人将他们完全淡忘,也就能再回长安了。

二人用完饭,照例是要睡一会儿,正在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

崔姝睡得熟,谢柯于很是警惕,他皱眉,摇了摇崔姝的手臂,她迷迷糊糊的醒来。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而且脚步繁杂,很明显不止一人。

崔姝倏而睁大双眼,对着谢柯于做出了嘘声的动作。他抿唇颔首,不再动弹。

这时,门扉被扣响,崔珣清越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四娘,可在房中?”

崔姝看向谢柯于,他面色从容,仍旧未出一声,崔姝兀自镇定,兀自下榻穿了木屐,一边还要回应崔珣:“阿兄,我在,等我片刻换衣。”

房外声音消失,崔珣含笑道:“好,我在亭中等四娘。”

崔姝应是,崔珣便带着一众仆妇浩浩荡荡的出去,只剩下立在一旁有些无措的陈叟。

三郎带着人来的急,他阻不住,着实为四娘子抹了一把汗。

崔姝听到脚步渐消,回首看向谢柯于,眼中有质疑,更多的是开怀,她问道:“七郎不求救?”

谢柯于抬首,仿佛不解道:“为何求救?是我心甘情愿待在四娘身侧。”

崔姝快步走至他身旁,捧起他的脸颊,亲昵的蹭了蹭,痴迷道:“我对七郎,亦是真心。”

她折身去衣柜旁换衣服,就要去应阿兄。

徒留谢柯于一人待在房中。

他垂着眉眼,指骨紧紧握住身下绸缎,恨意已起,岂是一月两月便可消解。

他不出声求救,是因为知道来到此处的大概是博陵崔氏的族人,更有可能是崔姝亲近之人。

倘若贸然求救,很可能得不偿失。

崔氏为了脸面,或者为了脱罪,比起放了他,更有可能的是杀了他毁尸灭迹,以保谢氏清名。

哪怕没有这种狠毒心思,崔姝亲近之人,也会为了她的声誉舍他而保崔姝,成为同谋之人。

现在应付一个崔姝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不知何时才能逃出,若是再来一个聪明人,只怕此生都要被困此处,为她玩物了。

他猜的没有错,来的是崔珣,崔姝的亲兄长。自己的命在他眼里哪里比的上自家女郎清誉重要。

谢柯于敛下眉眼中的恨意,将二人合盖的那条薄被子从身上掀开。

可少女身上栀子花的香气已经将房中尽数沾染了,就连他身上,也都是这股甜腻的香气。

时至今日,他也不敢再说自己与她足够的清白。同床共枕,这分明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谢柯于眼眶微红,唇角下搭,他想起阿父告诉他的话:“七郎,你知为何我拒了崔府的联姻之求?”

阿父立在书桌前,笔走游龙的写着大字,未曾抬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崔氏势大,贪婪不知饱腹,不可与虎谋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