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洛基尔.米霍克离开了约莫1分钟后。

艾德莉恩以奥德.威廉的手臂为支点,稍稍用力站直了身体。霎时间,原本娇弱无力的身躯顿时如同重新绷紧线的木偶,整个人又精神了回来。

威廉了然,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的事得到了证实——

这个女人并没有表面上那般醉如烂泥,甚至可以说是一直清醒。

然而他明知如此却依然做出惊讶的模样:“艾德莉恩,你怎么......”

似乎是刻意拉长了语气,而女人闻言不知是听出抑或没听出,不动声色又“自然”地接过银发男人话,道:“我醉是醉了,但也只是微微。”

说着,她对他眯着眼睛、轻轻勾起嘴角,配合着苹果肌上透出的粉嫩颜色,那一脸的“微醺”竟是更显得娇憨可爱。

威廉承接下这甜美迷人的一笑,同时也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用了“我”这一自称,而并非“本公主”或其他。

于是,男人略微颔首,看似十分包容地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应当酒量稍好些。”

艾德莉恩闻言倒也不解释,只是一双赤瞳径自望向鹰眼离去的拐角,语气里似有叹息:“那是因为——‘酒不醉,人自醉’。”

威廉微笑依旧,没有继续追问这话背后的含义。

有礼而不唐突、分寸感刚刚好。

之后,在一来二去的话语之间,二人似乎像一对普通的异性朋友一样在加亚岛的大街上聊天,气氛随之上升,没有了上次在德雷斯罗萨晚宴上“泾渭分明”的生疏感。

“那么现在......劳烦你送我回家?”艾德莉恩双手背在身后,笑盈盈地重复了一遍方才朱洛基尔.米霍克对银发男人的嘱托。

威廉闻言,猜测自己的剑士朋友定是以为艾德莉恩是这岛上或临近岛屿的居民,看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也只到邂逅的地步,所以米霍克临走前才会如此嘱咐。

——只是初遇,她就让那剑士如此上心么?

然而他向来看破不说破,顺着艾德莉恩的话说道:“德雷斯罗萨距离我们格陵不远,不如先去‘我家’做客,再将你送回如何?”

加亚岛人多耳杂,他们互称“你我”,连带着将“王宫”改成“家”,倒是有几分趣味。

艾德莉恩“噗嗤”笑出来。

不知多弗朗明哥现在是否还在等她回去,但......忽然来一出“跟街上的男人私奔出海”的戏码似乎也是“在多弗生气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好方法呢?

没有多一句对“送我回家”的“家”到底意指哪里进行解释,女人抬手一抚头发,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同无瑕的白玉。

她愉快地应道:“好啊。”

一小时后,格陵国商船上。

奥德.威廉在航海士那边学习查看路线图,一副励精图治的模样。与他相比,艾德莉恩则显得闲云野鹤得几近无所事事。

她站在船舷边对着视野中逐渐缩小的加亚岛眺目远望,心想自己对于“不辞而别”和“说走就走”这两种行为果真是做的滚瓜烂熟了。

也不知道那火烈鸟男人会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对加亚岛如何占有。

——随他吧,倒是有点期待。

艾德莉恩手肘支在船沿边,心情颇好地想道。

她要的不是金山银海,也不是男/宠成群,更不是圈地扩权。

她曾经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这些,而后来,她发觉自己只是唯恐天下不乱罢了。

入夜。

海风依旧是来时的海风,海浪依旧是来时的海浪,艾德莉恩依旧是来时的艾德莉恩,而身边的男人、仆从、摆设和船只全部都和来时大相径庭。

天下的王室都难逃“奢靡享乐”的行事作风,哪怕是小小的商船,内里也依旧布置的富丽堂皇。

“想什么呢?”威廉爬上瞭望台,将手中柔软的绒毯披在坐在瞭望台上的艾德莉恩身上:“冷吗?”

“多谢殿下。”原本在发呆的女人头也不回地道谢。

语毕,一时有点安静,二人似乎有点没话可说。

威廉倒也不觉得尴尬和无措,思考片刻,他开口道:“对了,殿下,你与我王兄的婚事......”

艾德莉恩忽而扭头,一双眸子里如同流动着深红的岩浆,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双眼却泄露了此刻薄薄的怒意:“难道你不喜欢我么?”

威廉后面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句噎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男人一时语塞,竟是有点紧张起来。

女人顺势从瞭望台的高脚椅上跃下,带动得裙袂翩翩,她跨近一步,高跟鞋在木板上踩出令男人心波浮荡的脆响:“为什么不是你娶我呢?”

威廉纵使心里已然百转千回,闻言,面色依旧如无波的古井水:“这是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