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其实没有真正讨厌过城尾凛。

他只是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让她喜欢了,以及一个人怎么能够每时每刻把喜欢挂在嘴边,每次看到他眼里都是塞得满满的、炙热的欢喜。

被这么真挚的喜欢包围着,确实讨厌不起来,但也谈不上喜欢吧。

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这幅皮囊仿佛沾了很大的光。

就连每次的情书,无一例外都在夸赞他的容貌,还有一些奇怪的、完全不符合他本人的夸赞。

他的幼驯染曾经凑过来无意中读到了一封,结果露出一言难尽、被酸得牙疼的表情道:“这位凛小姐是戴了超级无敌厚的滤镜看小阵平吗?”

确实,每次的情书都是除了外貌(可能也戴了滤镜),其余完全不像是在写他本人。

把自己推得宛如天边清冷的明月,而她却像是微小的却有着纯粹宛如奢望的喜欢,这是城尾凛情书的一贯风格。

就像是一位信徒倾尽一生崇拜、信仰并供奉起一尊神明,渴望着神明的垂怜一般。

这个解读对松田阵平来说荒谬至极,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有一天他竟然会被一个人如此热烈地喜欢着,还仅仅因为他的一张皮囊。

所以他认为对方的喜欢不真实好像也无可厚非吧?

只是每次他的拒绝总是让他看到城尾凛明明难过却强撑着微笑、仿佛下一刻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拜托,明明被告白被造成困扰的人是他吧?

隔壁论坛都开始单独开一个贴专门每天猜她第二天会送什么奇葩的礼物了。

城尾凛的奇葩操作总是让他觉得,就算第二天收到炸弹也不会意外。

*

直到城尾凛因为翻墙看他被教官逮住了。

翻墙进警校是因为他,被逮住……也是因为他。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笨蛋,竟然喜欢他到甘愿以爱之名甘愿做囚,主动套上枷锁。

甚至在后来,因为他的一番不知情的话,去答应教官的条件去做那些危险到甚至要改名换姓、不能和亲近的人联络的工作。

——只为了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

简直是不能再笨蛋了。

这份喜欢过于真挚热烈,现在还沉重得让他有了几分罪恶和愧疚感。

在城尾凛被抓住后他再一次拒绝她,想要让她停止这些危险的行为。

松田阵平第一次直白地、毫不留情面地告诉她,她的行为给自己造成了困扰,并希望她不要再喜欢自己了。

于是对方很识趣地不再找他,然后他就被得知谈话的朋友们谴责了。

“小阵平你、唉,”萩原研二没了一贯看他笑话、吊儿郎当的行为,他表情严肃地告诉自己:“就算你的拒绝再没有用,也应该好好拒绝,去尊重女孩子的喜欢。”

确实是他几次三番拒绝都没有用,在耐心告罄的时候说了这个狠话。

不过城尾凛干什么在自己认真道歉的时候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啊?!

甚至她还直接把自己的惊讶说了出来。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就格外不爽。

“我依旧希望你们可以正视我的喜欢。也许现在我说不上来我喜欢松田君什么,一见钟情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喜欢上就喜欢上了,即使没有什么特定的点,当我看到他心脏为之颤动,我想这就是喜欢。”

城尾凛站在他的不远处,话语坚定,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情绪更是格外认真。

松田阵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他确实有一瞬间被她的话语打动了,被她的浅显的仅是因为他的脸最终酿成的真挚情感所打动。

“随你。”他最终这么说道。

他想看看对方的喜欢,能做到什么程度。

能否做到让他依了那个赌局,心甘情愿认输。

*

于是松田阵平就放任了城尾凛的接近。

结果对方因为他的多次拒绝变得小心翼翼,只敢借找景光的时候偷偷瞄上他几眼,甚至生怕被他发现或者行为出错给他造成不悦。

于是他成功从神明变成了……死神?

好像她一个不慎出错,他就会把对方抽皮扒筋丢尽油锅里的可怕模样。

算了,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再一次改观是在联谊会上,他因为去河边吹风不慎踩到了炸弹,倒霉的是炸弹有点偏、而他没有带手机,所以他在河边吹了一个小时的风,然后心平气和地等来了跳车下来的城尾凛。

松田阵平站在偏僻的地方,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

与平时软和胆小的性格不同,城尾凛褪去了伪装,似乎早就确定好目标,站在街头朝目的地走着,动作干练果断,甚至表情严肃地在手机上吩咐着什么,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模样。

松田阵平推断出城尾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