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真的再无音讯了,整个社会发展迅速,也不知道谢嘉释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要吃多少苦才能迎来个好生活,我虽心里一直牵挂着他,但是日子还是得过啊。

毕业后我的工作一稳定王春丽就开始催婚,叫我现在就开始物色处着来,过两年好结婚。

每次回家或是在电话里一谈到这个话题我就一避再避,可是我妈总会乘胜追击,我二十五岁开始相亲,这次我妈命令我必须处着来。

我看她脸上很深的皱纹,说行,处着来。

对方是个家乡里的小公务员,踏踏实实,没有抽烟喝酒的不良嗜好,我看着也算是清秀干净,于是点头答应,话也明说,以结婚为目的,只想给父母一个交代。

对方说他也是,我们一拍即合。

这才真正算是我的第一场恋爱。

第一次在电影院约会的时候我就哭了,因为自从和谢嘉释闹掰后我就再没看过一次电影。

我那男友不知道我右耳不好,看电影时会耳鸣,耳朵嗡嗡地响,我也忘了,不知道谢嘉释记不记得。

我感慨自己突然想起谢嘉释,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他。

带有目的性的恋爱谈得很顺畅,三个月双方家长就敲定结婚,什么都是她们操办,我和我男朋友就像是两个被安排的人。

订婚那天双方父母一起聚餐,我想起自己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逐渐麻木,直到真正订婚的这天我又犹豫。

王春丽趁着上厕所的时机问我不会是还想着那家伙吧。

我吓得赶紧摇头,说这婚我结,我结。

然后她又赶紧拉着我回饭桌,说说笑笑一阵寒暄。

那年我二十六岁,谢嘉释和我已经八年没见。

结婚前一晚我又失眠,我妈说正常的,结婚这种大事女人哪个不失眠,我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以前。

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在院子里扮新娘,我说嘉释哥哥,新娘子的白裙子好漂亮。

我说我也要穿。

谢嘉释牵着我白嫩嫩的小手说以后哥哥给你买。

我说好,那我就要当嘉释哥哥的新娘!

他说好。

我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谢嘉释牵着我走说骗你是小狗。

可是谢嘉释,你食言了。

那天晚上我听见家楼下的脚步声,这条旧街我住几十年,夜晚除了猫狗叫从来都是寂静如鸡。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登时如同死灰复燃,平静的湖水也开始因他而喧嚣。

谢嘉释果然站在我楼下,很近的距离,他穿得一身黑色,头发剃成了板寸,要不是那张脸我几乎要认不出他。

也不是说他脸没变,只是我对这张脸太过熟悉。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站了多久,反正他地下是七零八落的烟头,真是八年不见,烟瘾越来越大。

我知道我明天就要嫁做人妇,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法真正对谢嘉释做到释怀,那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决定:我要走。

但是最后我想开门时我妈止住了我,她说新娘子凌晨五点就得起来化妆,趁现在能休息就休息会儿。

我说我就出去透会儿气,我妈说不行。

她能猜到,我就是想去找谢嘉释,问他愿不愿意带我走,什么安稳半生幸福美满我都不要,只要谢嘉释带我走。

可我妈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她把我房门反锁。

我明白我妈对这场婚姻的付出与期盼,只好又回去坐在窗头,看着这张太久没见的熟悉脸,压根不陌生。

我哭了,谢嘉释抬头就看见,他久违地跟我发消息,用的还是□□,我俩没微信。

我只看见他抬手打了一串字,马上我的手机响。

他叫我不要哭,要不然明天丑。

我听到这话就转身哭得更凶了,第二天妆娘来的时候都吓一跳,多上了几层遮瑕掩盖我的眼袋。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水泥地变成红地毯,地上的堆小人变成各路亲朋好友,过膝的白裙子变成拖尾的婚纱裙,就连身边的人也变了,从谢嘉释变成别人。

我妈那天数着红包脸都笑烂了,其中还有好几个没写来访名字的大红包,全是一万块钱,一共十个。

我妈说这红包钱都比你彩礼贵,我们心照不宣。

且我还能很平淡地向她回话。

“谁知道呢。”

当年火车站角落的那个身影,大学时期校外的家乡小炒,某场影院后座的陌生人,以及我时常觉得比别人更多的确幸与侥幸。

谁知道呢。

谢嘉释,下辈子不要再给我大红包了,你知道我要的是你娶我。

全文完

文/和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