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所谓,多事之秋。

书房内,我自席坐于桌前,翻看前些日子,邑守传来的竹卷。

小柳轻移脚步,轻声开口道:“夫人,宁卫来报。”

这个点儿,宁卫一个人回来了,子追却没有回来,这是,又出了什么事?这一天天的,没有一天是消停点儿的。我不由得重重叹气,点点头,说道:“好,请进来吧。”

宁卫入了门口,行礼而言:“夫人,大人特意叫我捎回来口信儿,说是先君夫人的神庙,将要落成,几位大人,正在商议此事。咱们家大人,晚一些回来。”

听完缘由,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说道:“知道了。你一路奔劳,用了茶,再回去复命吧。”

宁卫点头称是,跟着小柳后面出了门。

我在书房,整理竹卷,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字,都看不清楚了。

灯呢?昨天晚上用完之后,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小柳这丫头,刚才还在我面前,磨蹭来磨蹭去的,这会儿哪儿去啦?

身旁,一个温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人,掌灯。”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来,起身迎过去,说道:“夫君回来了!”

子追微笑着,走入门来,一手搭上了我的手,悠然坐于桌前。

小柳拿着油灯,走了过来。

我站起身,一手接过灯来,轻声问道:“大人回来了,怎么没人和我说呢?”

小柳却一脸微笑,小声说道:“是大人交代的。他说,要亲自请你。”

请我?

请我干嘛呀?什么事需要我吗?一起去看望叔父婶母?还是一起去探望左伊嫂嫂?还是一起去拜望左伊嫂嫂的兄长,左众大人?

难道,是一起去拜访,那位性格直爽又执拗的叔叔,展叔叔?

心里想了好多好多,可是一看到灯光下,他那疲态渐显的脸啊,还有那双望着我时,亮晶晶的眼睛,我立刻不忍心起来,不忍心再让他忧愁烦闷。

我只得,一如往常的开口道:“夫君,用餐可否?”

子追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不急。”

到现在的点儿了,还没吃饭。到现在的点儿了,还不吃饭。真是。

可是,我又能说他什么呢?于公来说,公事繁杂,兹事体大,哪一件事,不需要仔细斟酌呢?于私来说,摄政国君,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是他如师如友的兄长,怎么会不尽心呢?

我轻轻地靠近他,轻柔地取下他的外簪,又取下头冠来,放置一旁。

要不要给他,按摩一下,紧张过度的神经?

我的手,小心地触碰到他的额头,不轻不重地用着力。

休息了一会儿,子追终于开了口,说道:“好多了。孟儿,手疼了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活力恢复了许多。我也放心地,坐了下来。

子追拿起竹简,瞟了一眼,问道:“怎么?孟儿还在担心郕地的战事?”

能不担心吗?郕地,离虚朾不太远呢。

说起这个,我有些疑问,开口道:“郕地,怎么会在此处,偏安一隅呢?”

奥,这会儿,虽偏,也不安,正挨卫国的揍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郕地的百姓啊,不知道又要遭多少罪了……

子追想了想,说道:“问的极好,走,我带你去看看。”

啊?

这个,不用了吧?

大半夜的,舟车劳顿的。何止从早到晚奔波啊,何必再从晚到早不休呢?

这算是,一句话,让男人带我远走高飞嘛?

听说那里,比菟裘都远。夫君,你这也太有求必应了吧?

啊!!!太晚了,我想睡觉了。

我错了,行不行?

眼看着子追站起身来,一幅准备出行的架势,我连忙上前阻拦,说道:“夫君,太晚了,别人都安歇了呀!一时匆忙,不如从长计议?”

子追听了,眼睛转了转,点头称是,一脸笑意,说道:“夫人美意,自当不可辜负。”

我说什么了?什么美意?

啊!啊!啊!他脸上,那,那,那,一脸春心荡漾春风得意春色无边的模样,想哪儿去啦?

子追看了看阁楼,一脸微笑,说道:“图卷,就保存在上面,我这就取下来。咱们俩,今夜慢慢观赏。”

地图啊?

还以为那么远,其实这么近,害我白激动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