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七载,正月初一,陈碧云剩下一女,取名元春。

熙宁收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了,而杨昭速度更快,第三天就从宫里接走了熙宁。

熙宁上了马车,杨昭并不在车上,只有皓彩和雨竹,皓彩道:“阿郎今天公务繁忙,让奴婢来接娘子。”

虽然过了年,可长安冬日漫长,如今依然是百花凋谢,唯有寒梅盛放,清冷高洁,不与群芳争艳。

城外山林原本郁郁葱葱,如今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杨昭为了不显得单调,在别庄周围多值松柏,因熙宁喜爱萤火虫,内院则种植翠竹。

但单有青翠,未免寡淡,于是又于水榭处移植了各色梅花,可谓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

颜色红如朝霞,白似瑞雪,绿如碧玉。这儿一簇,那儿一簇,真可谓“梅开春烂漫”。

置身在这样的地方,让人感觉不像是严寒冬日,倒是像三月春日一般。

熙宁在别庄住了半个月,又下了几场大雪,天气更冷了。

这一天,熙宁正在院子里堆雪人。她滚雪人的头,皓彩和雨竹堆雪人的身体,还安上了手和脚。

雪人快堆好了,唐朝没有胡萝卜,熙宁只能用夜明珠来当雪人的眼睛,红宝石当雪人的鼻子。皓彩又找来剪刀和几张红纸,用剪刀把红纸剪成嘴形,贴到雪人头上,当雪人的嘴。又拿来一个花盆,轻轻地放在雪人头上。

看着眼前的雪人,熙宁暗叹,真是世界上最贵的雪人。

“这是什么?”一个男声响起。

熙宁回头一看,是杨昭,她笑着说:“是雪人。”

杨昭走上前去细看,笑着说:“从没见过这样的。”

“就是觉得挺有趣,就照着人样堆了。”熙宁道。

熙宁看他嘴唇发白,脸都冻青了,关切道:“快进屋去烤烤火吧!”

杨昭并不想去,熙宁恪守礼法,从不和他同居一室,唯一的一次独处,就是那天晚上,她依偎在他怀中哭泣,其余都是有婢女在侧服侍,算不上独处。

所以比起冬日,杨昭更喜欢夏天,两个人可以一同在院子里吃饭聊天。

熙宁看杨昭不动,明白他是不想进房间,就从地上团了一个雪球,砸到杨昭身上,杨昭被砸到了,看向熙宁,熙宁又扔了一个,这次杨昭有准备,闪身避开了。

杨昭看熙宁想玩,自然相陪,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打雪仗了。你扔过来,我扔过去,谁也不肯让谁。

熙宁虽然扔的准,但杨昭出身行伍,虽然做了文官,多年的底子却还在,熙宁十次有九次都砸不中。

而杨昭虽然有准头,可熙宁弱质芊芊,他哪里舍得,每次都是擦身而过,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结果熙宁体力不支,奔跑时不慎滑倒了,杨昭惊呼一声:“宁儿。”随即疾奔过来:“你伤到哪里了?”他语气急切且担忧,夹杂着些许自责。

熙宁看杨昭一脸自责,安慰道:“我没事,就是一时没站稳。”

杨昭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哈气,然后一把抱起她:“我送你回房。”

大雪纷飞,皇帝宣布停朝,待雪后再复朝,所以杨昭就在别庄住下来了。大雪封路,车过不去,因此杨昭才骑马前来。

正值寒梅怒放,熙宁以雪水酿制梅花酒,又做梅花糕饼,此时又有松竹梅,又烹了岁寒三友,杨昭吃着梅花糕,喝着茶,怀念道:“还记得天宝五载,你送我茶也是岁寒三友。”

“你怎么知道叫岁寒三友。”熙宁诧异,她没有在信里说。

杨昭笑道:“我是不懂,可是有懂的人呢。”

想想也是,当时他已经是国舅爷了,想找个茶博士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好茶好景好兴致,熙宁即兴发挥:“松竹梅岁寒三友。”她看向杨昭。

杨昭一时间接不住,嗫喏着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尴尬。

熙宁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默默地喝茶。

这是杨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熙宁的距离,一直以来,杨昭都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他也一直在努力,可他自小就不爱读书,在这方面又没有天赋,实在做不到大器晚成。

且熙宁一向善解人意,从没有刻意和他谈论过这些,杨昭自己也刻意忽略,两人自然没有争执,可刚才熙宁兴之所至,随口而出,才让杨昭明白,她并不是不介意,只是不要求罢了。

杨昭仔细想想两人的共同语言,除了一起吃饭,就没有别的可以一起做,锦衣华服,金银玉器,她也从未要求过,他坚持给,她就收下,他不给,她也不主动要,唯一让他帮忙的也只有米囊花一件事。

杨昭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熙宁的距离是如此的远。那天沈云墨和熙宁诗词唱和,犹如知己,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熙宁前一天才哭过,他不能再伤她,所以他把沈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