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柔和熙宁一直待着房里没有出去,几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几天裴柔日夜陪伴,嘘寒问暖,熙宁想报答她,可身上又没有钱财,只好向她要来笔墨纸砚,五彩颜料,准备作画换钱。

熙宁画了几幅画,让裴柔到外面的画店出售,裴柔回来就夸赞熙宁有才华,熙宁见她喜欢,就多画了几幅给裴柔。

这一天,熙宁正在画一幅月下萤火,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推门,熙宁以为是裴柔,就没有动,只埋头继续画画,直到那人走到面前才发觉。

熙宁抬头一看,竟是杨钊,急忙放下笔,向他行礼。

杨钊没有说话,熙宁也装作哑巴不开口,两人相对无声。

还是杨钊先开了口:“画的真好。”

熙宁见他看起画,小心的开口:“小女拙作,杨郎君见笑了。”

杨钊却看向她,目光灼灼,熙宁只觉得自己被他的目光逼得无所遁形,只好低下头去。

杨钊道:“你不继续画吗?”

熙宁没想到,他看了自己半天,就说了这句话,可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还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奸诈狡猾的宰相,现在的他,没什么可怕的,冷静,冷静。

熙宁一番自我安慰,放平呼吸,走到桌案前,提起笔继续画,整个过程,杨钊都在看着她。

熙宁知道杨钊一直在看着她,可画画是她的爱好,哪怕天塌地陷,都不能影响她,她自顾自的沉浸在画海里,把杨钊隔绝在外。

熙宁专心致志的作画,不管杨钊,可杨钊却在细细打量熙宁,面前的美人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面若桃花,樱唇初绽,仿佛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自带一股诗情画意的古典气韵。

只见她身穿粉红色齐胸襦裙,这是裴柔的衣服,以前见裴柔穿过,那时候没怎么注意,觉得和楼里的其他娘子没什么区别。

可穿在这个女子身上,却让人感觉眼前一亮,那裙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连袖口也是,这样艳丽的衣裳,如果不够美丽,只会丢丑。

倚红楼的美人自是不必说,可穿在她身上,就有种陪衬的感觉,感觉这件华丽的衣裳没有资格穿在眼前这位美人身上。

连束胸上也是那庸俗的花朵,衬着胸前的雪白肌肤,只觉得相得益彰,丝毫不显艳俗。

她的脸色雪白,连嘴唇都是偏白,显得没有一丝血色,可就这样不施粉黛,也仍是衬的这美人无数的地方黯然失色,生生把那些涂脂抹粉的妖艳尤物比下去。

她并没有挽发髻,而是把前面的头发从眉心分开编住,绕至脑后,钗环全无,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系着,和脑后的头发一起披散在身后,杨钊记得她那天进门时头发上就是这个颜色的发带。

她画画的那只手上带了一个珍珠连戒手链,盖住了整个手背,那珍珠在阳光下似乎分外耀眼,可即便是这样的光华,也掩不住那双玉手的美丽,只见白色的珍珠衬着雪白的柔夷,相映成辉,更显美丽。

熙宁知道杨昭在打量自己,也许是因为这具身子的美貌,让他动了心思,可若是自己惊惧害怕,只会让他有恃无恐。

熙宁想来想去,觉得杨钊并不会对自己用强,他在这秦楼楚馆打滚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风流,自己这畏畏缩缩,风情全无的呆美人,再美貌又能有多勾人。

熙宁兀自安慰自己,专心画画,杨钊却动了起来,杨钊走到熙宁身边,看着她运笔,从杨钊的视角只能看到熙宁的侧面。

她微微倾身低着头,专心的画画,额角微微有细汗渗出,看上去亮晶晶的,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杨钊抬起手轻轻地抚触,为熙宁擦去。

整个过程,熙宁都没有阻止他,也没有停止画画,其实,从他一抬手,熙宁就紧张起来,可一来,画画运笔不能中断,二来,若是杨钊真的敢越礼,熙宁身上还有蒙汗药呢!

熙宁不得罪杨钊是为将来,他可是继承了李林甫的大唐奸臣,自己还要到长安去,寻找回家的契机,还有墨染的托付,无论如何都要和他秋毫无犯,才是上策。

果然,杨钊拭汗之后,再无动作,在旁边专心看画,熙宁画完最后一笔,放下沾了颜料的画笔,拿起案前的黑色毛笔,在留白处题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熙宁写完,长呼一口气,放下笔。

杨钊率先开口:“娘子好文采。”

熙宁侧身看向杨钊:“多谢杨郎君。”

“哦,谢我什么。”杨钊意味深长道。

“小女蒙郎君娘子相助,未有报答,刚才郎君于小女作画时为小女拭汗,小女就把这幅月下流萤图送给郎君,还请郎君莫要嫌弃小女拙作。”

熙宁从一旁取了一张白纸,写下了杨字,见杨钊没有说话,就知道是对的,然后下笔故意写下了“昭”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