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掌上舞有些夸张了,但若说是鼓上舞则又有点过于轻描淡写。

赵娘子穿着一双绣着彩燕的淡粉绣鞋,从容地踩上宫人的手,一跃而上,稳立在手掌大的鼓面上,随着曼妙乐声,婀娜舞动,可称得上是纤便轻细,举止翩然。看似柔弱无骨,实则每一脚都踏出响亮的鼓点。

有时俯身如临水照花,有时旋转时如花蝶纷飞,而当她的云袖破空掷去时,就似乎要将明月揽入怀中。

而最叫人惊艳的,是她纤纤十指交叠,做出一朵朵兰花姿态,而在那玉葱一样的手后,是脉脉含情的眼眸。

郑妙从未见过这样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全世界的温柔缱绻都集中。像是最艳丽的花酿造出的最醇香的美酒,只是靠近闻一闻味道就要醉倒了。

上古神话里,九尾狐应该就是有这样的眼睛,才能叫纣王神魂颠倒吧。

乐声渐渐低,她轻摆身子,双足轻点过一面又一面的手鼓,如同花朵在风中一般摇曳,最后落在大鼓之上,定格出最妩媚的身段和最深情的眼眸。

全场寂静无声,似乎段位如此之高的舞蹈折服。

但郑妙知道,被折服的只有皇上一人。

皇后显得平静无波,像是天上皎洁的月色,淡淡看着俗世离散悲欢,又像是一尊玉观音,温柔而冷淡,悲悯而疏离,这皇后让郑妙不由得想起佛教有一种说法,雕像常常有眼无珠,看不见万物也就看见了万物。

卫选侍仍是一副温柔本分模样,眼神和看其他妃嫔表演时并没有差别。

庄妃露出微笑,但停留在赵娘子身上的、偶尔流转在王选侍身上的眼神都颇为冷淡。

王选侍则自斟了一杯,也并不饮用,只是盯着微微晃动的酒面,盯着其中倒映的月色。

林妃仍是神色飘忽,看着远处平静无波的湖面,想来又是在思念女儿。

宿选侍笑容则真诚一些,但也未笑到眼中。如此温婉一朵花,像被太阳晒没了精神。

张嫔仍然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仿佛在说,雕虫小技耳也敢在我们承恩侯府面前蹦跶。

张选侍面色则更如凉一些,手正攥着雪白的剑穗,暗暗发力。想来她肯定气闷,努力了这么久,却只为她人的惊艳登场做了铺垫,怎能甘心呢。

何贵人咬着嘴唇,任贵人捏着帕子,江选侍用粉嫩的指腹一圈圈摩挲着白瓷盘。

这群芳争妒的景色自然是没有让诸玄瞻在意,他只是欣喜非常,离席走向赵娘子。

而赵娘子已经在宫人的扶持下,从容雅致地走下圆鼓,款款拜倒,低垂下精致的面庞,只露出白皙的柔颈和皓腕。

月光皎皎,落在她那如霜如雪的肌肤上,落在那散发淡淡幽香的昙花上。

今夜之前种种精彩都都再人记得,今夜只属于她。

诸玄瞻边将她扶起,牵回席位,边吩咐內侍取斗篷来,“已是初秋了,你也穿得太单薄。”

赵娘子露出一点羞涩笑意,“多谢皇上关怀。”

郑妙注意到,她的眼神失去了许多光彩。只是这个改变,就让同样一人,从方才妖娆的绝色,变成妃嫔中寻常的一位丽人。

刚才翩跹时她那样自信,那样艳光四射,那样叫人无法忘怀啊。

像郑妙这样心无旁骛欣赏美丽,所以有此敏锐发现的人毕竟是少数。

太后也许算一个,她闲闲地靠坐着,挥了挥手叫宫人送上一杯荔枝酒,“赵娘子果然是人间惊鸿客。叫我这个老婆子的心曲也乱了。”

皇后也许算一个,她开口说话时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昨司珍刚进了一对翡翠簪,上用粉玺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并蒂莲,想来是唯有赵娘子配得上。”

其余众人面色仍然不算好,就算挂着客套笑容,姐姐妹妹地说话逗趣,也都如微凉夜色。

大家都知道,赵娘子要独占鳌头了。

果然,之后在夏宫的三个月,绿头牌总有三分之一翻的是赵娘子。

连皇后的茹古涵今,庄妃王选侍联袂的水木明瑟,都有所不及。

剩下的地方,如林妃宿选侍处,更是只有她的零头。

张嫔、郑妙、张选侍、江选侍这一整个秋天,满打满算也就见了皇上两面。

至于何贵人、任贵人、卫选侍、宿选侍更是只有偶尔向太后皇后请安时,能隔着一群人,远远看上皇上一两面。

上下天光的宫人,面上都显出急切了,总会见缝插针地汇报,其他妃嫔都在如何奋斗。

“主子,王选侍今天穿着一件橙红色的宫裙,在四宣书屋和皇上偶遇了。宫人们说格外好看,像是晚霞一般绚烂,大家都挪不开眼了。”

“哎呀,可惜了。这么大饱眼福的机会。希望王选侍别太吝啬,明天拜见皇后时也穿来,叫我们也开开眼。”

“哎呀主子,我们宫中也不是没有好衣服。穿那套月白宫裙,从竹林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