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蝉鸣阵阵,府外依旧热闹非常,尽显生命活力。即使只是听着声响,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充满希望、热情与活力的美好画面。

彩棠的故事说完了,她阖上好看的双眸,淡淡一笑:“南音,故事说完了,你觉得这个故事还算有趣吗?”

南音轻抿一口手中的茶水,她不懂茶,只觉得这茶浓香四溢,入口即化,想必一定是好茶。

她没有看彩棠那张沉鱼落雁惊世骇俗的脸,目光透过她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大将军。他脸上戴着的那张象征着正义的蓝色面具,在彩棠讲故事的过程中被她轻轻取下,此时正拿在手里把玩。

大将军的脸十分周正,即使是在沉睡中,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也由内而外地自然散发出来。

如此一位英雄豪杰,宠爱女儿与战场厮杀的形象对比,让南音心里无法半分不被触动,即便眼前这个娇美可人儿也已是罪无可恕。

她顿了顿神,收回目光:“你可曾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已知生活的无奈与悲惨,又为何让那么多无辜女孩经受和你同样的痛苦?”

彩棠面带笑意,纤细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面具:“看不出来南音姑娘还是教书先生?那姑娘为何不先教会那些穷凶恶极之人这个道理?”

南音黯了黯眸子,一言不发。

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

彩棠自顾自地说道:“道德这种东西,是用来约束自己而不是强迫别人的。”

南音刚想说冤有头债有主,思考了片刻终究将这话咽了回去,换做了其他。

“阿清呢,她一直是向着你的。”

彩棠斜睨了南音一眼,这点确实是她没想到会被南音发现的。

“她是一直在我身边做事,可她对她那亲弟弟起了恻隐之心,我容不下。”

“亲弟弟?”南音疑惑开口。

“哦?原来还是有姑娘没有注意到的事情的嘛。”彩棠接着说道,“阿清便是我那倒霉从小被女扮男装的妹妹。她因追求真我,同我一起被赶出了府邸之中。”

“...”

南音平常虽然不说是巧言令色,但能言善辩还是有的,可不知为何,她总是不知如何反驳彩棠的话。或许她潜意识中,也觉得彩棠是个可怜人。

“可她与你相伴那么多年...”南音的眼底浮现出不解,“纵使他人都对不起你,可她至少一直对你唯命是从阿。”

她不相信,拥有这如此美貌的姑娘,会是真真正正的蛇蝎美人。

“阿清她,确实待我很好,也从未出卖过我。可她的人生也已经如此溃烂了,又何必让我最爱的妹妹继续下去呢。我给她选了个没有感觉的死法,她走的很安详。”

谈及阿清,南音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感觉彩棠漂亮的双眸中,隐隐氲出不易察觉的水雾。

“那刘管家呢,你既然已经将他救出来了,又为何杀了他?他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也不像阿清一样对你那弟弟起恻隐之心。如此忠诚的一条狗,你也容不下吗?”

南音并不知道刘管家是死是活,但她猜测,彩棠已经用自己的办法将那些她在意的人统统解决了。剩下的人,对她来说没有特殊的意义,也不需要特别的死法。跟着烟花筒里制作的炸药一起,伴着这王城深埋泥土之下便好。

提及刘管家,彩棠的眼中同样流露出一丝不明言喻的情绪。有眷恋,有不舍,有遗憾,有感激,有爱。那是她的爱人,是无论她如何落魄不堪,如何悲凉不端,都在她身边支持陪伴,不离不弃的人。

南音安静等了她良久,才听到她细软淡漠的声音:“他是我,这辈子所有的美好。纵使我如此不堪,他也从不嫌恶我半分。我们说好要合葬,共同长眠于地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南音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让他先走一步?”

彩棠:“我也不想的。可他终究让我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你可知,君儿可喜欢我了。当初我被逐出齐府,君儿抱着祖母的大腿,哭得求她让我留下来。我看得出来,他情真意切,是真的喜欢我。”

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南音一时哑然:“可狼,不是你要养的吗?”

“有时候,我站在悬崖边,真的很想跳下去。我不是想死,而是想看看我跳下去了会怎么样,我死了又会怎么样,但是我心里并不为求死。”

彩棠没有直接回答南音的问题,但这话,南音听明白了。

在这个方面,她和彩棠意外地可以算作是知音了。

她也经常会想,如果她就是不去搜集那些散落的神器碎片这个世间会如何?四海八荒毁灭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地动山摇还是天崩地裂?

那个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其实她和彩棠一样,她也不是真的想看三界就此灭亡,一切回到混沌之初。可她止不住地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