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沈启轩前脚在讲台上宣布完放学,沈予桥后脚就一阵风地逃离了教室。

北国九十月份的天空,疏朗得像童话书中的插画,在秋日斜阳的加持下,单凭奶油白在湛蓝底色上肆意晕开就足够漂亮,引得闲情的鸟儿都忍不住跳上枝头浅唱两句助兴。

沈予桥这时躲在树下的长椅上抬头望天,自然的美妙色块如数落入眼里,却还是不能甩掉心中苦大仇深的阴霾。

周围不时传来嬉闹的人声,沈予桥难得松弛地漠视不理,一时倒也不见人迹。

学校供由高一高二使用的教学楼是一个四方的围合结构,楼内多个走廊都可以通向这个中庭花园,又因为花园池塘中心的凉亭布满了紫藤,这里也被大家称作紫藤池苑。

紫藤池苑是大家午休时的热门地点,但放学后大多人都急着去操场占位置打球,或是到各种活动室做感兴趣的事,这个时间段很少人会来这里。

而且她选得这个位置也很隐蔽,是门口玉兰树背后新放置的一处长椅,算是处视野盲区,有不少人开学后怕是还没发现这么个风水宝地。

总之很适合一个人放空独处。

沈予桥瘫在长椅上,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棒棒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因为心情太差,糖果也被她解恨一样地用牙齿咬得卡嚓卡嚓。

视线上方突然出现一方阴影,是纪修从背后探头出来,再下一秒脸颊被人捏住,吃惊的瞬间,嘴里的糖也顺势被对方拿了出来。

“别这样吃糖,小心把牙齿崩掉。”

沈予桥不意外纪修会跟上来找到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小把戏,不高兴地舔舔泛甜的嘴唇,直接伸手把棒棒糖又抢了回来。

纪修只是笑笑,把她随手放置的书包移开,长腿一伸并排坐在了她的旁边,歪头故意凑到她面前,“就这么不开心?”

“天降大锅,能开心吗!”沈予桥嘴里有糖,说话含含糊糊的,但不影响她此刻气愤的语速,带着露在外面的棒棒糖尾巴像失控的摇杆一样来回摆动。“你说沈启轩他是不是故意的?没错他绝对是故意的!”

纪修眼神不自觉也追随着那一小截愤怒的摇杆动来动去,还要忍住笑意,等到摇杆活动幅度终于变小一点才开口,“可是年级组长说是因为上一任老师病了才换的班主任呀,这个你表哥总左右不了。”

沈予桥噘着嘴,暂且不愿承认事实,“算了,我俩的恩怨和你说不明白。”

然后眨眨眼前情回顾,还不忘继续补充解释之前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还有,我下午说你来得不是时候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是想说你要能再晚来一阵子,就正好可以逃过军训了。”

这里纪修的小虎牙又跑出来,“嗯,我知道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就回京州来了?”

沈予桥和纪修在幼儿园时就是同班,直到小学毕业后,纪修由于父母事业发展的原因转到了南州读书,而自己则是去了京州本地的女中。

“因为高考要回户籍所在地参加,所以不如提前回来适应适应环境。”

“哦……”她点点头,又问。“那叔叔阿姨呢,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这时沈予桥随手搭在一边的校服外套突然失重,纪修比她反应更快,抢先弯腰捞了起来,低头认真帮她掸灰,于是对视暂止,“我妈先和我回来了,我爸的分公司那边暂时还走不开。”

沈予桥说不出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沉默地盯了纪修一会儿,盯得纪修都忍不住再抬眼看她,看她拧紧眉头又忽然恍然大悟,猛地直起身子,“我说怎么哪里奇怪,你是变近视了吗,怎么还戴个眼镜?”

纪修暗自松了口气,下意识托了托镜框,“不是,是我昨晚没睡好,今天眼睛有点肿……”

话音未落,沈予桥已经瞪大眼睛凑近来看。确实,藏在微微反光的玻璃镜片之后,纪修有双漂亮的丹凤眼,在没睡好的时候总有一只会变成单眼皮。

对方毫无预警的靠近让纪修变得莫名不好意思,为了掩盖又连忙扯出个别的话题,“回家吗?我送你。”

耳边嘈杂的人声不知何时渐渐褪去,学校广播站已经开始放歌,确实时间不早了。

“唔,好。”

得到沈予桥的肯定,纪修先起身,转身又见她开始翻包找东西,“我手机呢?哦找到了,你等我先开个机。”

没明白其中的内在逻辑,纪修疑惑看她捧着手机亮起,熟练地从相册里翻出一个视频,才背上书包派头十足地朝他做个“跟上”的手势。

“好了,走吧,我带你出去。”

“?”

沈予桥的屏幕冲他晃了晃,看起来有点小嘚瑟,“走啊,跟着姐,不迷路。”

附中的校园比她初中的女校大了足足几倍,路径也复杂很多,不光教学楼不止一个出口,连校门也不止一扇。偏偏沈予桥还有点路痴的天赋在,对开学不到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