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逐渐沉静,更深的冷静使得他不断开始反思两人之间的种种昨日。

几乎每一次她逃脱都与庞羿安脱不了干系,没有一次是例外,从在俗世起,直至与她共赴修仙之路。

难道说,他才是多余的那个?以婚姻为要挟,不断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和离?怎么可能。

陆析不再忍耐,驱动体内混沌不堪的灵力,在掌中凝出一柄剑,急躁地挑破床帘,看见半岣嵝背部的男子背面。

长剑贯穿那人的身躯,男子应声而倒,一时间血在地面四处流淌,几乎要蹭上颜笙的精致、漂亮和一尘不染的绣花鞋。

颜笙怕殷红的血液玷污她的绣花鞋,向后跳跃一步,错开血液流淌的方向,叉着腰对陆析指责道:“让你呆在里面等我静静收拾残局,你偏要出来。”

陆析有苦难尽,嘴唇惨白缺失血色,一句话也没有辩解,突然捂着胸口,无声克制交织纷杂的苦楚。

颜笙正要向前探看,摸到陆析滚烫的手背,身上散发的灼热炙烤着她,让她犹然生出恐惧。且见他白眼珠里面的血丝更多,火苗在眼底渐渐扬起。

若他们还是夫妻,她倒是愿意帮他解毒,可他们两人无论是否有闯入秘境,终归是要和离的。她不可能再和陆析再有牵扯,也不能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

惊慌失措之中,颜笙驱动旁边摩拳擦掌的捆仙绳,指向周身透着危险气息的陆析。

捆仙绳得到颜笙的命令后,自颜笙的掌心滑出,顺理成章把陆析从头到尾缠绕,使之动弹不得。

颜笙将庞羿安的身体翻转过来,露出他的面庞,问陆析道:“他不是我师父吧?”

在见到倒地庞羿安的瞬间,陆析混乱难安的思绪终于平复,他难得心平气和对颜笙说道:“的确不是庞羿安。连相貌都完全不同。”

他二人深知是颜笙的幻觉再次发作,错将此人看成庞羿安。

“他哪里都怪怪的。”颜笙拍拍胸脯,试图安宁前一个时辰里愧疚与恐惧交织的心情,平静而疲倦地说道:“我就说我师父不会是这等随意谮越规矩的人。”

陆析却道:“即使他不是庞羿安,也和庞羿安有一定联系。你可有洞察到幻觉是什么?”

颜笙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成日针对我师父。若是因为我,那大可不必,因为我不会和他有什么。”

话毕,她看向陆析,散乱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双眸蒙上一层雾气,深藏着万千沟壑,眼角一抹薄红。

颜笙内心小声说着,再忍忍。

既是想要说给陆析,也是想要说给自己。

“那你是怎么脱困的……”陆析低头瞥见地上的金桔,突然开口发问道。

颜笙指着地上的托盘碎瓷片和那颗浑圆的金桔,手指挥动书法,将两者变回原样。

原来她把功力会尽失的毒和百花醉两者对调,金桔是由托盘变成,托盘是原先的金桔。假的庞羿安避开的是百花醉,而中了原本托盘的毒。

颜笙逼迫自己拉回注意,笑着安慰陆析:“还好你出来的不早也不晚,不然我的捆仙绳就派不上用场了。方才我被他施了定身术和噤声术,差点就被……”

正说着,见倒下的假庞羿安的尸体瘫软成一摊污黑的泥,紧接着化作黑色的雾气,升上屋顶并从瓦片渗透出去。

这是……怨气。

妖怪死后依旧会留有尸体,死后化作雾气的本身就不是成形的。黑色的雾气代表着仇怨。颜笙隐约联想起自己幻觉中的怨气化成她师父庞羿安的模样。

难道真如陆析所说,他们所经历的幻境与她师父庞羿安有关?

这层幻境因为核心灵魂就是假的庞羿安,自他的身子化成黑雾飞出屋檐,整个幻境濒临崩塌。房间里的摆设晃晃悠悠,直至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屋顶上的砖瓦一片片落下。

他们两人小心地避开袭来的瓦片,颜笙拉着陆析逃离这间幻境。

临走前,她还拉走了幻境之中那个丫鬟。那丫鬟本性不算坏,两人探测过丫鬟的,不是一个一团怨气,而是一只豌豆精。陆析好为人师,把她收入鹤冲派再正常不过。

当然一切要等事后,他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要替他解百花醉的毒。

颜笙不确定捆仙绳对陆析的约束力能否撑到他们寻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