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的颜笙没能拿稳手中的伞,整个都坠在地上,边沿溅起地面凹处的积水。陆析站在她身边,微微一斜伞边,分了半边伞,遮住颜笙的头顶,伞的阴影笼罩在陆析的上半边脸,比天边的阴云还要暗,下半张脸还是化不开的霜冰,两人之间的空气冻结住她的呼吸。

颜笙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商量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应该不想听解释吧?”

话语刚毕,就听见陆析回答一声:“想。”

那头的对手戏没有因为这头新入场观众而被打断,只听幻影崔攸宁说道:“笙笙,关于我们两人,之前你虽扮作斐颜骗我。可与我私定终身的人是你,等我三天,就向你父亲提亲……”

幻影颜笙躲开逐步向她靠近的幻影崔攸宁,坚定不移地说道:“不,你想退婚。你可以退婚。”

震惊的神情浮上幻影崔攸宁的脸,他低头苦笑,“如果我们的事,你父亲知道的话……”

温柔的声线里隐隐透着威胁。

“方才那边有个好看的公子看我。”幻影颜笙装作没听见,攥起一张淡蓝色的帕子,在眼眶周围点了点,生怕蹭花了妆。眼睛朝陆析幻影最初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儿,见那边空荡荡的,才破涕为笑:“他真是无情。”

颜笙低下头,难为情地对陆析道:“我那时不认识你。”

她总能反反复复跌进同一个深坑。直到今日才知道当年倏忽间瞥见的风逸男子,也还是陆析。半个月前,她还和他成了这种关系。

颜笙拉着陆析的衣袖,劝说他一同回去。陆析却不准,周身骤时散发迫人的威压。她动弹不得,钉立在原地,只能眨眨眼睛,上下动动嘴唇。

幻影崔攸宁继续劝说幻影颜笙:“过去落魄时是你伴在身边。如今刚登科折桂我就退婚,那岂是始乱终弃之人?”

“我和二姐不是同一人。况且,在此之前,我爹就有意将我许配给四王长子陆守慈。”

陆析走到颜笙身后,在她耳边淡淡道:“这不是认识?”

颜笙:“……?”

原来陆守慈就是陆析立嫡以前的名字,可是她印象里陆守慈是个好人。二姐曾说,陆守慈是全天下最仁慈之人。为黎民苍生宁肯让自己受罪。

“不对啊。”颜笙突然问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陆析不是太子吗?

颜笙想到陆析之前谎话连篇,她已然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陆析解了颜笙的束缚,手中凝出一封信,交递到颜笙手中。

信封保存完好,内在的信纸已然发黄褪色,字迹也有些模糊,依稀可见一行娟秀梨花小楷:“未时,青禾巷”,落款只一个“笙”字。

字体是她的字,可她不记得有曾写过这样一封信。难道是旁人伪造,究竟是谁?

颜笙收好书信交还回去,解释道:“那时我是真的不认识你。请你相信我。”

后面的两个幻影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若是觉得愧疚的话,把我赠你的银两还回来,如果可以,算上利息。你家的门槛要被豪商贵戚踩遍,应该一时半会不缺钱。”

“你很缺钱?”

“是啊。一来,我得攒些钱逃婚,你应该也不想见我嫁给陆守慈吧。二来,我想和方才的公子结连理,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得到处打点一下。”

颜笙尴尬一笑,上挑眼皮望见陆析的灼热目光,随即冰凉双手蒙住整张面孔降温,仅在是指腹间开出一双眼睛的缝隙,偷偷打量陆析的反应。

陆析勾住颜笙的手腕,移开她遮蔽面容的手掌,望着那张通红的脸庞,说道:

“这不重要。”

抬眼恰瞥见圆胖橘的小花盆,此刻正孤零零地在依靠在墙角淋着雨,绿油油的草被雨水打弯腰。

“这,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等到那株草生出花来才出现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陆析朝花盆轻轻划了个拔苗咒的手势,那株草的头上瞬间就生出一朵娇弱的小花。

好……这个解释,颜笙不敢不从。

颜笙打量角落里的花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而开口:“圆胖橘呢?”

陆析眉头微蹙,转身后朝着戏幕布的那面墙施加了术法,那面墙连带着两个幻影、天上密布的乌云和细雨和地上的水坑,霎时间浓缩变作一团灰影。

“幻映墙妖。”陆析以法力追逐着那团灰影,不断以术法打向墙妖,谁料它竟攀上颜笙的耳侧,令陆析及时收手,再一转眼墙妖就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