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颜笙。

“唉。这不是怕你失望吗。”颜笙叹了一口,偷偷泄愤道:“毕竟陆掌门不是人。”

圆胖橘的眼睛瞪圆,向后微微仰着,难以置信道:“娘亲不是人?可他身上没有妖气啊。”

颜笙看了一眼圆胖橘,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我师父的符咒可厉害了。他能看得见用隐身符的我,那他就是妖。你可不能嫌弃他,要好生照顾着你娘。”

圆胖橘把狗尾巴草认真地插在花盆的正中央,根部深深埋在土里,“这真是娘吗?虽然有他的气息,但灵力微弱得不像是他的本体。”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还能骗个没什么用的牌坊?”看了一眼愣在旁边静悄悄打量她的崔攸宁。

玄衣男子和橘色上衣的小孩并排走在一排倒塌的树木旁边,这里方圆十里的树木均被崔攸宁一剑砍断。

颜笙担忧路途又会遇到被困店家这等事,号召与他们分头行动,将树木一截截劈成柴火,拿到附近换钱。

圆胖橘斜着圆圆的眼眸,侧着目光看向崔攸宁,凑过去小声絮叨了一句:“刀这么锋利砍柴火有点浪费。”

崔攸宁看向颜笙的方向,“不算浪费。”

圆胖橘忽然暗下眼眸,像个千岁的老人似的:

“你可别打我爹的主意。我知道你们一贯会在濒临死亡的人那边提前蹲守。我爹的魂魄脆弱,即使不断修复灵魂,最多只能活一年。”

崔攸宁嘴角微微扬起,眸子中却不可见任何笑意:“你现在只剩下这副渺小的身量,和存在里面不成气候的魂,能抵挡什么?况且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暂且可不收走魂魄。颜笙的性命不是你能拿捏的。”

正当圆胖橘瞪圆眼睛,瞳孔因恐惧缩成一道竖线时,却感觉头顶飘来凉凉的风,是崔攸宁的长剑自头顶飘过,割下他头顶几缕翘起的卷毛。

他看着被割断的毛发随着风飘去,双腿软了下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拍拍头发,头顶完好无损,只损失了几根头发,却令他寒毛瞬间竖起,叩首口呼:“上神饶命。”

“起来。”崔攸宁走到圆胖橘的面前,俯视一眼骨头软的还要放狠话的小猫,说道:“本座不会伤害她的。也不想和你之间太过冷僵,或许以后……”

崔攸宁冷笑。

圆胖橘笔直起身子,上下抖了抖耳朵,听到崔攸宁说着“你可以走了”,头也不回地跑去颜笙那里,甚至吓得顾不上人形的两脚,四足并用连滚带爬地溜走了。

他们两人不知话语的中心之人,正靠在丛林深处的一棵槐树的粗树干上。枝条摇曳在她的头顶,她衣襟褶皱凌乱,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迷离,像是醉后微醺,。

陆析轻蹭她淡红的眼角,道:“非要离开?”

颜笙收敛之前的眉飞色舞,怏怏不乐挂上面孔,“总不可能一辈子筑基吧。自从那日后,不管怎么努力,金丹都长不出来了。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在她眼里,陆析就是颗人形大补丹的。虽然滋补,但要保住小命单靠采补显然是不行的,况且还有随时殒命的危险,幸好他们两人暂时在同一阵线。

那天他们两人达成一致,允许她暂时下山图个清净,处理完派内耽搁的事务,过段日子与她在具雉城汇合。

那根狗尾巴草就是两人的通讯工具,一旦遇到危险,颜笙就能通过那根草联系到陆析。

意想不到地,今日陆析突然下山,直奔这里,还先崔攸宁一步找到自己。

“下山前先把药服下。”陆析掌心浮出先前的那颗丹药,是由颜笙的蜕壳变化而成,当日颜笙并未服下。

估计陆析还是怕她下山后,因幻觉出乱子,丢了鹤冲派脸面。

颜笙皱着眉头盯向黑乎乎的丹药,立即推开陆析的手腕,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硬逼我服药。怎能出尔反尔的?况且我的病已经好了。刚服了扶胥丸,幻觉已经消失。”

“扶胥丸?在哪里得到的?”陆析声音低沉,眸色更暗。

颜笙抓着自己的衣领,犹犹豫豫,烦恼不知如何解释,抬眼望见对方黑瞳仁里的寒意渐渐加深,只好妥协。

“要不,你还是把药给我吧。”颜笙怯怯懦懦地说了一句。

*

颜笙是三人之中最晚出来的。

山上的蚊子有点多。皮糙肉厚的圆胖橘脸上和腿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细皮嫩肉的颜笙最惨,脖子上都是蚊子肆虐的红痕。

圆胖橘发扬孝道,要给颜笙擦点花露缓解虫咬痕迹。颜笙却讳疾忌医,拒绝了圆胖橘的好意,还把衣领向上拽了拽,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等到走回客栈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夕阳的余晖掩不住客栈门口围满的人群,和纷纷扰扰的喧闹声。

此时的客栈还没打烊,圆胖橘之前见过的彪形大汉还未离去。他打得有些见乏了,宽大的手掌放下揪着的黑心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