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除了忠贞不渝还剩下什么?

如果是她,她绝对不会抛弃父亲。

母女俩行李不多,五十平左右的屋子,能带的东西很少很少,除了些值钱的东西,其余一概都扔了,按照林女士的话来说就是,用不上。

是的用不上。

夜里躺在床上,棠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这是在这儿最后的一个夜晚了。

雨已经停了,只有露在墙外的水管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响彻昼夜。

强逼着自己入睡的结果是棠菱又梦见了幼年——

这一次,梦里的她没有挨欺负,而是在追着她心爱的少年人的背影不停在跑,可无论如何她都追不上。

睡梦中,她怔怔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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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林女士就联系好了车子,出租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棠菱磨磨蹭蹭地从屋里出来,在母亲嘀嘀叨叨的催促声中极不情愿地下楼。

那盆本该被带走的多肉被林诗芸反手扔进了垃圾桶,“太脏,过阵子妈妈重新给你买新的。”她言简意赅地说,甚至没有给棠菱任何反应的机会,等回过神时多肉已经在灌满水的泔水桶里,再也找也不到了。

棠菱愣怔在原地,下一秒被母亲拽着胳膊离开。

放好行李,出租车的后备箱砰的一声合上。

棠菱眼底最深处的眸光也随着这声巨大的响声而颤动了下。

她昂起一截小小的软白尖细的下巴,看了眼身后的楼,再看看眼前的路,明显是不舍的,可下一秒还是被母亲果断地推上了车。

出了小区门,棠菱忽然在角落里看见了宋小果的身影。

她一愣,以为是错觉,棠菱还想挣扎着伸出窗外看一眼,可是母亲的桎梏太牢,她挣扎不动。

等车子彻底驶离了清水区林诗芸才放开她,可这会儿得到自由的棠菱已经没有了原先的那份活力。

“妈妈....我们要去哪儿?”

坐了好一阵子,渐渐适应了车速和自己已经离开卫家楼的现实,棠菱忍不住的问。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哪儿,只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母亲的脚步。

她年幼只知道攀附,和温室里的花别无二致。

“去哪儿?”林诗芸看着车窗外,长发温婉,闻言笑了下,“妈妈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要去新家。”

新家...

一个完全陌生的字眼,棠菱完全没有关于‘新家’的概念,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只觉得难过。

滔天的难过。

“新家比这里啊,好百倍,好万倍。”还没等棠菱想清楚,林诗芸又补充说。

她那光洁秀丽的面庞上,焕发着一种迫切的,类似于绿芽新生破土而出的光芒。

棠菱哑然无话,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心中这份感觉,只觉得母亲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或许是母亲的怀抱有凝神的作用,棠菱渐渐安分下来,窝在母亲怀里,像是初生的婴儿。

新家似乎离得很远,汽车足足开了快两个钟头。

就在棠菱终于快要睡着的前几秒,车子忽然停了。

惯性作用,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望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像是四合院,她曾在书里见过,气派得自不必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华贵肃穆,叫人退避三舍。

棠菱内心的抵触又一次开始浮现,她不喜欢这里,门口千斤重的石狮子像是压在了她的心口。

可不喜欢没有用,棠菱还是被母亲拽着走进四合院里,当然不是从正门,而是侧门。

“林小姐...是吧?”抵达后,商家的管事例行问询。

林诗芸拉着棠菱,婉转而淑气的点点头。

一个容颜姣好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女儿搬进来,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只是这女儿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头发也比较松散,带着点儿不知礼数的市井气。

说好听点是畏生,说难听就是土气,没见过世面。

棠菱被母亲拉着,路过时引得家中的佣人不少打量的目光,同样也少不了几番耳语和指指点点。

棠菱少不经事,还不懂得分辨这些不善目光中的深层含义,只觉得初来乍到,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

这里已经是位于向京市的中央,出门就能撞见高耸入云的天坛巨峰,权利的象征。

权贵们总是喜欢抱团生息,周遭皆是有头有脸的煊赫名门,而在众多名门中地位最尊崇的,莫过于商氏一族,而她们如今落脚的地方正是商家的大宅。

商家世代都是军火商,后来通过改革一步步洗白,大刀阔斧的拓展产业,四通八达,如今控制着一方经济命脉,是向京之城的名门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