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穿着一身赤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头簪一支褐棕的玛瑙玳瑁,两耳上低垂着一颗泪珠状和田白玉。

她的装束简单干净,才衬出她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质,肌肤白净如瓷,细细柳叶眉,眼尾纤长,目光莹亮,眼下天生一片淡不可察的粉色,明明是初长开的年龄,却已能清晰看出云山雾罩后的美艳之意。

正午阳光,游云渺渺,少女单手微插蜂腰,夏风扑来,扬起她袖口轻纱,风里刹那散开了一阵桂花清香。

她有着一眼了然的楚楚动人,也有着与之不符的娇蛮跋扈。

少女的余光尽往巷子里钻,怕那乞丐满脑糊涂百口莫辩,她干脆放开了声音争辩,也期盼他听清她理明的由头后,届时也能自如扯幌瞒下自己的劣迹。

“他若是贪图钱财,又何必将我送到府前便走了?”少女的语气纵然带着几分软懦,可她的气势干脆坚定,望着跟前的几名护卫,她诘问道:“何不干脆将我送进府上,坦荡要一份酬谢?”

“小姐明察!得闻小姐走失,属下们只顾着遍街搜寻,看到这小乞丐手里拿着您的玉佩......”王景的解释才说了一半,却被谢宁柔给打断了。

谢宁柔紧攥帕子,指着王景的鼻子,几乎是半嚷道:“那玉佩定是我走失时弄丢了,被他捡了去,说不定人家也想着要还予我呢,倒是你们,轻易将人认成贼,如此烂打一顿,是何道理?”

“属下该死。”王景只能认罪。

摆平了理子,谢宁柔又轻瞪了王景一眼,才转身匆匆进了巷子。

只闻见空气里混杂着腥臭味,谢宁柔定睛一看,朱启行身下的血蔓延了好远。

伤的够彻底了。如今怕是无力再逃了吧?谢宁柔捂着胸口故作惊怕,她偷偷看了身后的侍卫们一眼,心里却是一阵心安。

哎,这事儿,也是被这小乞丐给弄复杂了。

一个时辰前,她故意走失,又寻这小子送自己回府,本想着借此带他登堂入室,进她谢府。可谁料到了,他偏偏要跑?

他逃,倒是落入了她的另一个圈套。——她故意诱惑他偷窃,又差了护卫们伏于市井,只等一场错传误解,给他一顿好打。

因他偷玉在前,揍他一顿,谢宁柔心里本来是不惭愧的,可若追根溯源,想到他是平白无故遭她算计,她倒有些心虚。——她都将人害丢了半条命,如今只盼着这小乞丐千万莫要牙呲必报,最好是不记仇只记好。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还得追溯到1月前,有个自称“系统”的大罗神仙莫名驻进了她的脑袋里,系统告诉她,若能成为这位乞丐的白月光,往后余生她将享尽富贵荣华,否则,便是不得好死。

怕她不信,系统甚至向她预测过许多事,随着诸事一一应验,谢宁柔便铁了心“乖乖”听话!按照系统的指示,她特此前来寻人,现在,她准备“雪中送炭”了!

谢宁柔轻步如莲,红衣下的暗纹流殇绣如波浪般跌宕而起,一如少女按捺多时的心思正小心忐忑。

走到朱启行跟前,她蹲下身子俯视他,又放低了声音,温柔柔轻唤道:“小先生,小先生......”

朱启行吃力地挪开胳膊,露出一张满是污秽的脸,他尽力抬眼,便见一人红衣白皮,俱是副纯情干净。

谢宁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乖乖望着他。

他的眼睛极黑、极亮,如今明明落于下乘之势......竟没半分求人的姿态,不卑弱,不卖怜,一双眼宛如湖底里沉寂的磐石,压住了所有的纷乱嘈杂,如此安静。

啊——谢宁柔还以为,他会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般,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呢。

谢宁柔按下心里的奇异,轻咽下嗓子里的紧,又咬了咬唇,故作伤心地擦了擦通红的眼。

“是我管教下人不严,害你了。”谢宁柔嘴上软糯糯地道歉,又因怕他出逃后再难找回,趁他如今不能动弹,她伸出手整理他的发,努力看清并记下蓬头垢面下藏着的一张脸。

他的脸上伤口不少,眼周是青的,脸颊浮肿,薄嘴破裂,血污满面。

可饶是被这些伤口掩盖,也藏不住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与锋利如刻的五官。只算底子,他有难得一见的天资。

再落进他的眸子,却没想到他正不羞不怯看着自己,是藏着警惕悄悄观望,像一匹桀骜难驯的野狼,带着几分不动声色,又难以忽视。

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可她得一一拆了吃下。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谢宁柔只能顺势轻轻擦了擦他脸上的血痕。直直望回他的眼里,在相互试探的境遇里,捧着几分真诚与温软,她柔柔问道:“小先生,你可愿意跟我走?”

少年只是静静望着她,黝黑的眼里有无数情绪游趟,但就是不肯示弱。

够倔,似经历过千万次捶打般的铁,具是些坚硬的底色。

谢宁柔心里一阵郁堵,天知道,若不是为了塑造纯洁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