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主意,答应给妙手春十两,让他说需要两个月之后割皮。

妙手春答应,他看着十两,顺便和我说,他给老爷换过十几次皮了,都是我这样年轻漂亮不可多得的姑娘,但是,那些姑娘割完脸上的皮后,没有活过几天,而我,割完皮脸上看不出痕迹,还活着,是个奇迹。

小时候我娘经常拿着各种各样的方子抹在我的脸上,看我的肌肤是否有了变化。也许是我的肌肤在那些年里经历了各种奇怪偏方的尝试,割去皮,我还活着,活到现在。

在我将那包□□下在老爷安神茶的那刻,我想过如今这种情形,我也想过与风少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游历于长安城中。

可是现在我已经是囚徒,后者便是一个戳破的美好泡泡,不见了。

我和阿希在牢里又过了几日,在连糠都没有了的下一日,翠青楼的妈妈来了。

看守把我带到单独的一间牢房,我看到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时间,不禁怔忡。

容妈妈又塞给看守一些银子,看守对妈妈笑得欢愉,“容妈妈,我下次去你可得给我便宜点”

“要得要得”妈妈笑开,我只瞧见她大红的胭脂。

今日妈妈的胭脂,应是上好的,她的牙齿,干干净净。

看守走了,妈妈去了笑容,平静地看着我。

离开青翠楼不到半年,我竟然觉得容妈妈老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突然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青翠楼那间陈旧的木屋了。

“你,为何成了这般?”妈妈眼里眸光闪动,面色痛惜。

我该怎么和她说呢?

“你,毒死了风老爷?”还未等我想好措辞,妈妈犹豫着问,她眼里,有我看不清的东西。

我该说,如果我不杀他,今日妈妈就见不到我了,还是该说,风老爷割我的面皮,很痛,很痛。

我只是点了点头。

妈妈笑,又哭,哭着哭着,又笑了,她理了理我乱了的发,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孩子,娘从未告诉过你,你爹,就是风老爷”

九、

“女弑父,本天理难容,可风季堂,是个恶魔”妈妈看着我,她的眼里流出两行青泪。

“让我摸摸我女儿的脸”我不动作,任由妈妈摸。

妈妈的手一顿,抖动着,颤巍巍继续摸着我的脸,妈妈深吸着气,似乎不敢呼吸。

等摸到我脖颈间,又往下摸了摸,我听见妈妈呼了气。

妈妈不再如刚才那样紧绷,又摸着我的脸,反反复复,才道。

“他割了你的皮”妈妈肯定般说着,不用我回答。

看守小哥悄悄地过来,在妈妈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离得近,听得清,“都办好了”

妈妈早已笑容满面,大红的胭脂,雪色的面容,“多谢小哥”妈妈塞给看守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妈妈拿出带着的灰色衣裳,又给我梳妆打扮了,带着我出了牢门。

我自然而然地回到了青翠楼,说来也是,我以为的大人,我以为的牢门,都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又似乎,我一直都知道,这些,是什么样的。

妈妈给我收拾了一间新房,和我一道进了房里。

妈妈拉着我的手,给我讲起了过去的一段事。

“当年,风季堂花一万两买了我,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个风流家子,想着从他身上捞够了钱,就离开这青翠楼,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个小本生意,做个普通女子”妈妈的长睫毛闪啊闪的,扑朔迷离。

“可这钱哪有那么好捞的,男子又不是傻子,幸亏我好歹是红牌,有几分美色”妈妈的面上,是淡淡的惆怅。

妈妈看我一眼,一笑,“你不要觉得我卑贱,我没偷没抢,他人当我不是个东西,我又当他们是个东西了?”妈妈的眉目都笑着,有了几分鲜活,我似乎明白了为何妈妈当年是红极一时的头牌。

妈妈叹一口气,“可风季堂,他并不是为了我的美色而带着我,他,是为了我的脸”说到这,妈妈的手又抖了起来,我握住妈妈的手,妈妈看我一眼,转过眼去,目光放空。

“风季堂有一种怪病,皮肤衰老的非常快,那时年轻,他精于装饰,看不出来。”

妈妈起身,走了几步,“后来他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换皮,换皮自然要换好的。”

妈妈摸上自己的脸,“而我肤质美丽,让多少女子艳羡”

妈妈走到窗前,背对着我,看不清神色“我生下你之后,在一个夜晚,风季堂将我捆在椅子上,活生生割下了我的脸皮。”

妈妈的全身,剧烈地抖动,看出来,她很害怕。

“我满脸血色回到翠楼,妈妈就看了我一眼,吓得昏死过去。”妈妈回了头,我看到她的嘴角笑着,面上却一片灰败。

“我见妈妈一直没醒,摸了她的鼻子,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