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韵忽然察觉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似乎并不是因为沾染了旁人的鲜血,而是出自他本身。

她的目光在他晕染着血迹的衣袖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极力压下神色之间的慌乱,平静道:“你受伤了。”

指节摩挲着她柔白细腻的皮肤,触感如此之好,像是洁白脆弱的上等绢丝,薄如蝉翼,禁不起一点撕扯。

可是这样一个柔弱的人,说出来的话却跟冰刀子一样刺人,“殿下有伤在身,便应当好好保重玉体。稳妥起见,您还是快些去找大夫吧。”

指腹一点点往上。

他捂住她的嘴唇,挡住她所有不中听的话语,指腹抚过她浸开软红的面颊,像是亲手为一幅丝绢画上色。

“你为贺雅里做过的事情,公平起见,替我也来一次。”

做过的事情?什么事情?不过只是包扎伤口而已,让他这样说出来,却没来由的让南韵气闷又面热。

南韵大概能够猜到贺昭受伤的理由。

她其实应该拒绝,但因为那个理由,难得竟生出些许心软与理亏之感。

这么多年,她在自己家中都要处处小心,以为知道一步的行差步错都会招致祸端,没有人会维护她半分。

她一直在隐忍,退让,默默忍耐着一切加注于身的惩罚。

贺昭几次冒犯轻薄于她,却也几次救她于水火。

她有时深恨他的荒唐,却又不免在一次次回想起险境时感念他的那一点好意。

可无论如何,他今日也不该来!

男人明明在做着最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眉眼却仍旧清冷得如同天上月,不染半分凡情俗欲。

“只要皇嫂给我包好伤口,我立刻离开。”

似是料定她不会愿意,他主动提出了又一次的交易,要求的内容还是南韵一贯熟悉的荒唐与恬不知耻。

南韵方才那点心软全成了气怒,偏偏他的手指一点都不老实,脸颊被他反复碰过的地方红得愈发厉害。

“臣女不通岐黄之术,怕是难以担当这样的重任。殿下一声令下,一定会有更适合的人选来为您医治。请您另请高人。”

她握着贺昭的手臂向外推,却只换来他另一只手重重握住她的腰身。

他眉眼苍白,似是支撑不住一样倾倒下来,将她压在了床上,一只手撑在她的颈侧。

南韵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终于没了那副平静温柔如假人般的端庄,眸子里须臾之间便盈盈生出支离破碎的泪光。

“贺昭,你放开我。”

贺昭目光沉沉的看着南韵,盯着她看了很久,眼见着少女啜泣不止,才慢吞吞的松开手。

他一松手,少女就急忙蜷缩着身子后退,避之不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躲在床脚,那双乌眸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溢着无法理解的惊诧与慌乱忌惮,模样愈发脆弱漂亮。

“你为了这么一点事就杀那么多人,贺昭。你疯了是不是?”

“那些护卫?”贺昭挑了挑眉梢,唇角微勾,口吻轻慢又满含恶意,“他们没有死,只是酒喝得太多醉倒了。不过他们应该也快死了。”

他看着她,目光饶有深意,“如果被人看见太子妃的帐篷里半夜多出一个男人,不止他们会死得很惨,皇嫂,你呢,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南韵被那种可能惊得面色发白,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带着哭腔的质问道:“贺昭,你就是想害死我是不是?”

贺昭唇边的弧度更深,笑意却不及眼底,“皇嫂不用这么害怕。我怎么会忍心让皇嫂死呢。到那种时候,皇嫂无家可归,我还是会对皇嫂伸出援手的,护皇嫂周全,给皇嫂一个幸福完满的未来。”

他的嗓音很低,很轻,几乎能够让人生出情人之间温柔低语的错觉。

少女沉默片刻,起身拿出之前给贺雅里上药的药箱。

很明显她选择更早之前的交易,她替他处理伤口,处理完他立刻离开。

一点都不想要他口中的什么幸福未来。

从没有一刻,贺昭这么清楚的感受到南韵对他的讨厌。

南韵指了指他的衣服。

“请殿下自己除衣,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在很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收的分毫不漏,嗓音轻缓平和,态度疏离有礼。

若不是脸上还挂着泪珠子,谁能看出她的害怕畏惧?

贺昭,“疼得厉害。我若是能够自己脱衣,又怎么会来寻皇嫂。”

这便是要她来的意思了。

南韵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就算他一个人不能上药,但他是六皇子,总不至于连一个医师都请不起。

罢了,只要能送走这尊瘟神,她忍一忍算了。

少女故作镇定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解开他的衣襟。

贺昭看起来文弱纤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