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里,南韵都没再见到贺昭。

父亲与祖母来到了京城,她便不能再随意出门。每日要早早起床去祖母面前问安贡茶。

“听说你来京城这一路,六皇子帮了不少忙?”

南韵本在为祖母念佛经,一时心乱了,眼睛落在经书上,却连着念错了几句。

她放下佛经,告罪道:“请老祖宗饶恕。”

“你这孩子一贯沉得下心。怎么一提六皇子就心神不宁?那六皇子听说是博学多才,但终究是蛮人外族,可是让你吃了苦头?”

南韵听着祖母关切的声音,想起的是一路的辛苦奔波,在寨子中险些被劫走的场景,还有曾经几次被贺昭为难轻薄的场景无法抑制的浮现在脑海中。

被拔下的玉簪,无法拒绝的吻,想到这些她都觉得鼻尖微微发酸,骤然涌上来一股强烈且复杂的惊悸,其中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屈辱羞愧。

祖母从小教了她那么多道理,养她这么细致尽心,可她却没能守住自己的清白。

少女默默不语,老夫人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么远的路,中途又要绕路。千里迢迢,山高水远。肯定是艰辛无比。又何况同行的都是那等莽撞粗野之徒。”

“你那个妹妹也是个不省心的。难为你这一路忍着她让着她。我已经让曾嬷嬷好好去教了她规矩。”

两姐妹身边发生的事情很难瞒过老夫人的眼目,她掌家多年,积威极重,平素最讲规矩。

过往南香因着养在二夫人膝下,得以不受拘束。

此次入京,南韵的母亲留在老宅,二夫人倒是跟着南鸿入了京。

老太太来的第一日,就给南香立了立规矩,一因着她在寨子里刁蛮任性之举险些害得南韵遭劫。

更重要的也是因为前些日子南香与柔德公主争执丢了南家的颜面,狠狠罚了三月的禁闭,又将身边苛刻的教养嬷嬷派去盯着。

哪怕口舌争执生事是柔德公主挑衅在先。

“我不委屈。”南韵看着祖母,尽量让自己的神情自然温柔一些,“这都是孙女该做的。太子待我很好,圣人也很礼遇我。孙女一点都不苦。”

她自小便乖巧懂事,一举一动都被祖母看在眼中,没有任何隐藏。

但眼下却要将贺昭与她几次已经称得上背德的举动隐瞒下来,南韵不知道究竟是与贺昭不能见于人前的种种更让她紧张,还是要在祖母面前隐瞒一切更让她紧张。

万幸圣人已经敲定了婚期,当初贺昭将她从宫中送出,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想来以后也不会再对她多做纠缠。

老夫人牵过南韵的手,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姑娘,从没有让我与你父亲失望过。太子的身份高贵,但其他皇子你也要尽量交好。你跟他们相处,要多加注意,时时刻刻保持谦卑之心。记住了吗?”

南韵眨了几下眼睛,温顺的点头,轻声说道:“记住了。祖母。”

“听说六皇子与太子相争已久,皇家不是寻常人家。兄弟相争也是常事。但你切记万万不可牵涉他们其中。”

南韵长睫一颤,眼底极快的滑过一抹苦涩,却仍是柔声应了下来。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门口等着管事。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

南韵跟着管事一路走进正院,发现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南鸿正在堂中与二夫人一起,两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二人面前,正是南香一母同胞的两个弟弟。

一进门,南韵便察觉到今日这里的气氛与平时不太一样。一点都不严肃沉重,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喜悦。

可能是因为平常南鸿叫家中的少爷们来,大多都是在抽查学问,神色肃穆,严厉的教育。

但今天他面上带着笑,手中也没有拿戒尺。便显得这一家四口的场景其乐融融。

南鸿看见南韵来了,他微微一笑,招手道:“韵儿,来父亲这里。”

南韵缓步走来,敛起裙角向堂上的南鸿与二夫人行礼。

南鸿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女儿,眉眼温和,“起来吧。”

二夫人看着南韵,面上的笑淡了些。

南韵轻声问道:“父亲,您让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南鸿,“宫中传来一道圣人的口谕,让我带着你去城外拜见。你现在准备一下,随我一同出门。”

南韵一怔,自南家人来到京城,这是第一次带她出门。

见圣人?那会不会也见到贺昭?

这个猜想让南韵心头骤然一颤,揪紧了手中的袖子。

她压下乱糟糟的心绪,恭顺道:“是。父亲。”

“这一次东胡王来朝,圣人在城外设宴款待。等到宴会结束,圣人便会接我们上山。韵儿,这种场合会有很多大人物。你不用说什么,只要有礼,谦卑,对太子微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