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东门,远远的便见到城墙高耸。

十里邮亭,沿路都是数不尽的繁花春柳。

越靠近东门,城墙脚下便越热闹,不像是之前一路深山,走得都是人烟罕至的山路。

南韵坐在马车里,也能够听见马车外时不时传来的喧闹人声。

南修世在马车外压低声音提醒,声音中藏不住激动,“大小姐,到了。下车吧。太子就在前面。”

三个人正站在城门下交谈,两个男子,一个是贺昭,另一个明显是太子。

他们的交谈在南韵出现时不约而同的停止,三个人投来各色的目光。

南韵第一眼看见的仍是贺昭。

他们已经多日没有见面,却没想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一身素衣,长身玉立,神色淡漠,瞧不出什么喜怒。

站在贺昭身边的女人容貌与中原人很不相同,轮廓深邃,艳丽如火,一眼扫过来风情万种。

她上下打量着南韵,眼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南韵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她面色平静的跟随负责牵引的太监上前,对着旁侧一袭龙袍的男子躬身行礼。

太子站在原地端详着自己头一次见面的未婚妻。

漠北一向出美人,但漠北部族的美人大多明艳野性。

这是太子第一次见到南韵这样生得淡雅秀丽的美人,步步行来,雪肤墨发,佩玉无声,一袭浅云色的裙子,却穿的一点都不寡淡。

少女眸子水润,宛如自水墨画下走出的仕女,殊色天成。

他端详了片刻,心脏漏跳了一拍,眼中隐有惊艳。

贺昭一双漆黑的凤眸静静的凝着南韵,眼底似笼着月晕,渐生江上狂风都吹不开的大雾,愈发显出朦胧。

太子,“来,六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以后就是你的小嫂嫂。”

南韵下意识指尖蜷缩了一下,耳后染上淡淡的绯色。

贺昭凝视着南韵的面容,微微一笑,“见过皇嫂。”

南韵听见这一声皇嫂便想起他曾在自己耳边一声声唤过的皇嫂,顿时心慌得厉害,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一阵风吹过,自胸前垂下的珠链璎珞坠子在腰间微微摇晃,衬出美人身段婀娜起伏,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连发丝都惹人怜爱。

淡淡的茶芜香顺风扑面而来,仿佛美人透骨的体香。

太子面上露出笑容。

女人却是酸涩难忍,冷哼道:“你们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领,哪里来的乞丐,穿的怪招笑的。”

太子不悦道:“柔德公主,你怎么能对孤的妻子如此无礼?”

原来这一位便是传闻中塞外东胡而来意欲和亲的柔德公主。

南韵下意识轻蹙起眉,又很快恢复一脸平静。

公主面上难掩失望,却是生气得咬住唇瓣,直接走了。

太子抬了抬手,“起来吧。远道而来,韵儿,这一路辛不辛苦?”

南韵并不喜欢被当众被人这样亲昵的称呼闺名,藏在袖中的手不着痕迹一动。

她垂首,缓缓起身,“殿下日日为国事操劳,才是辛苦。皇恩浩荡,臣女有幸入京得见天颜,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谈不上辛苦。”

太子看向贺昭,面上带着笑容问道:“听说这一路都是六弟护送你?”

太子的笑容令贺昭瞳仁添了一抹暗色。

贺昭面不改色,整个人却更冷了几分,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好似骤降。

他眼帘微垂,目光落在南韵身上。

南韵心口一跳,尤其察觉到贺昭投来的目光似乎更为灼人,她脑海中一瞬闪现出贺昭解下衣服披在她身上以及他射杀蛮人贵族的场景,四肢僵硬,心底愈发惴惴不安。

明明该全心应付太子,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隐隐觉得危险又提心吊胆,脊背生凉。

不能让贺昭开口令太子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更不能被太子瞧出什么端倪。

她的确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中不自觉的紧张,手指攥紧了袖子,扯着嘴角,抬眸看着太子。

四目相接,她一双水眸渐起波澜,含羞带怯一般,面上笑容羞涩。

太子呼吸微顿,被那双明眸看得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南韵竭力无视贺昭投来的目光,硬着头皮,一心一意用倾慕的目光望着太子。

“的确如此。但说到底还是多亏殿下。六殿下宅心仁厚,又与殿下手足情深,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

“宅心仁厚?手足情深?”

太子话音微顿,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贺昭勾起嘴角,牵起一抹嘲弄的弧度,轻笑了一声。

一时四下的气氛,安静的落针可闻。

南韵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却是后悔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