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身体动弹不得,纪七恨不得跪在地上,请求赵昶宽恕。

“你也知道这是欺瞒,那你怎么还敢这么做。”赵昶的神态和声音,都瞧不出一丝怒意,但就是叫纪七感到畏惧。

“末将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纪七看不到的角度里,赵长青垂下了眼帘,扣紧了掌心。这一切却落进了赵昶眼里,他无声地往赵长青身边挪了一步,略带薄茧的手掌按在了那人瘦弱的肩膀上。

“说吧,为何非要女扮男装参军的。”

纪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昶比方才多了一丝耐心。但这对纪七来说并不重要,纪七更在乎能得到一个解释的机会。于是她将自己的主母与父亲共同谋划,将她嫁入安平侯府,为其长子陪葬的事说了一遍。

“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当父亲的!”赵长青的贝齿咬得嘎吱响。

赵昶伸手揉乱了赵长青头发,逗得那人将视线放在了他得身上。于是纪七就瞧见了,冷眼冷神的赵殿下,柔了眼,软了神,勾唇轻笑了起来。赵长青的两颊上亦染了红霞。

“即是这样,我会禀明父皇,一切由父皇定夺。”赵昶无视了纪七的目瞪口呆,冷声说着他最后的决定。

“是。”

“日后你就和长青住一处吧”赵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可…我…他…”

“我什么我,她什么她,难道你还想和一堆男人住在一起。”

就算纪七躺着,纪七的下巴也没忍住掉在了地上。这什么意思?难道我和他住就不是和男人住?难道…

“你也是女子!”纪七惊得撑起了半个身子,因此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就在她疼得龇牙咧嘴时,前方传来了浅浅的,带着笑意的回答。

“嗯。”

赵昶看着眼前两个相视而笑的,憨傻的女子,顿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就是多余的。于是与赵长青说了一句,便转身出了营帐。

纪七有许多的话,想与眼前的这个女子说。但是一开口,另一件事便冒出了头。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拉住了赵长青的手。“林墨怎样了?崔秦他们怎样了?”

“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只是…” 方才还带着欢乐的女子,忽然就垂下了头。即便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流转的情绪,也叫纪七瞧出了异样。纪七却并没催促赵长青,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最终结果的降临。

这个结果并没有叫纪七等很久,只是在赵长青一声叹息后,便得到了。她说“只是出去的十五人里,回来的却只有五人。”

“他们…都葬在了何处?”纪七的声音辩不出情绪,一双眼睛也空洞地盯着帐顶。

“营帐后方一里外的山坡上。”

“我知道了。”纪七冲着赵长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腊月底的北风时狂妄的,即便躲进了营帐,它也肆意地从缝隙里钻进了。搅扰得油灯里的火苗摇摆不定,终是在一阵闪烁之后,变得奄奄一息。

“我…”赵长青瞧着沉默不语的纪七心中有些难受,又怕她初次经历这些事,会钻了牛角。就找了一些她感兴趣的事说与她听“有件事,我想你或许想知道。”

纪七转了眼睛,安静地瞧着眼前勇敢又温柔的女子。

“因着你的事可大可小,现在知道你是女儿身的,只有殿下、我和军医。”

“嗯。”

“还有一件事,找到你带你回来的是林墨。林墨我也算是从小就知道的,他是一个万事不入心的主,在京都更是有名的纨绔,我还第一遭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大夫在替你处理伤口时,便发现了问题,于是大夫就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又寻了殿下过来。那人也是个犟的,明明自己也伤得不轻,却非要守在帐外,直到大夫给你处置完了,他瞧过无碍了,他才去收拾自己的。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他每日必来。来了也不做什么,就在那里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说到这里,赵长青往床前的椅子指了指,有些好笑道。

“不过有一日,你发高热,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他叫我去叫了大夫,转来时倒叫我瞧见了有趣的一幕。”赵长青冲着纪七眨了眨眼,少女的鲜活就在她皎白的面容上呈现出来了。“他竟一面握着你的手,一面像哄小孩子样拍你的背。”

瞧着如此努力变着法叫自己宽心的人,纪七心中是温暖的。她伸手握了握赵长青放在床侧的手,勉力地笑着“谢谢,我没事的。”

“纪七。”林墨撩开帘栊,深邃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在床前紧握的双手,匆忙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了门口。

“听说纪七醒了。”跟在林墨身后的崔秦探出个脑袋,瞧见醒着的纪七,憨厚的笑便在黝黑的脸上绽开。

“你们来了,我正好有事,去找一下殿下,你们聊。”赵长青侧过身,冲着纪七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这才起身离开了营帐。

“你现在怎么样了?”林墨依旧坐在了那根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