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横了自家主子一眼。

那日他问,如果甄盼儿被抓,他们救还是不救。

当时,侯爷给了他一个白眼。

聪慧如他,自认为看懂了这眼神。

可当侯爷看到刚才这场景,那大长腿一脚出去,竟比他先行了好几步。

侯爷的心思,他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霍野看向惜雪。

一张小脸板的紧绷,神色肃冷,原本晶亮璀璨的眼眸中,此时竟有一股热气腾腾的杀气。

这小女娘是怎么了?

看到霍野,大房董致远急匆匆赶来,现忠庆王府由他主事。

他年约四十开外,微有肚腩,忠厚敦实之相。他连连擦着额头上的汗,满是愧色:“不知定北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惜雪看着前世的大伯,心绪翻涌。

虽心中早做准备,既来到忠庆王府,定会碰到她的亲人。可当真看到时,却又是一番滋味。

大伯和他阿父极为肖似,只不过身量宽壮,看上去更为壮硕。

每每看到他时,她总会想起早逝的阿父。

只不过,在前世,她听到大伯和人在书房说的那些话……

霍野微微颔首,面容清冷一如往昔,指着傅司辰问:“他是谁?”

董致远见他神色冰冷,软着语气说道:“这是傅家大郎傅司辰,和郡主已有婚约。傅家诗书传家,最是知书懂礼……”

傅司辰忙上前行礼。

惜雪冷笑,这时候倒是乖巧。

“知书懂礼?”霍野直接断了他的话,简单一句话已透着凌厉,“可刚才本侯听到,他要对本侯的未来夫人动手?”

“这是没有的事,都是误会……”董致远连忙解释。

“我知这是忠庆王府,可自我回京,各种流言蜚语不断,我初入京城,不懂规矩,我未来的夫人自也如此,也还请各位担待。我陇西军常年驻扎边境,马革裹尸,但如若被人欺负,即使对方兵力胜过百倍,也会不死不休。今日我亲耳听到,傅家大郎呵斥我未来夫人,这无疑是在打我脸面。今日如若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今后陇西军谁还听我命令?今日如若我连这点血性都没有,今后还怎么敢驱逐辽军守我国土?”

傅司辰一张脸,乍青乍白。

在旁的董惜莲见状不妙,伸手就去握惜雪的手。

可她刚伸出手,惜雪已挪开几步,根本不给她机会。

霍野唇角微微弯了弯,这小女娘真是半分不给人脸面。

不过,这开场,他喜欢。

越闹腾越方便他后续行事。

“阿父,”董惜莲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已是挂着泪,哭着说道,“是我不懂事,惹怒了甄家二娘子,可这原本就是小女娘之间的口角,还请定北侯大人大量,放过……”

话音一顿,她看向傅司辰,“傅家郎君是我未来妹婿,他念着我是郡主的阿姊,这才会为我说话,甄家二娘子可别误会……”

人跪在地上,哀哀地哭起来。

“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一个庶女,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声音越说越轻,柔弱得几乎随时会昏过去。

傅司辰被霍野的话震得有些发蒙,可此时看董惜莲哭得如此伤心,他心一软,身子一侧,挡在了她身前。

“都是我的错,我原应好生款待甄二娘子的,只要定北侯不动怒,不牵累忠庆王府,让惜莲做什么都愿意……”

董致远原也恼恨她招惹了霍野,可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女娘,靠近霍野几步,轻声说道:“侯爷,府中已开了戏,要不……”

“未来夫人,你说呢?”霍野看向惜雪,“放还是不放?”

袁氏在旁,原本想看热闹,此时见董惜莲跪着哭,生怕今后被牵累,从人群中挤出来,陪着笑劝道:“盼儿,女娘之间拌嘴,那是常有的事,你别如此放在心上。我太傅府的女娘最是心胸宽广了,我带着你和你珍儿去看戏,可好?”

惜雪看着那张脸,冷冷笑了起来。

这时候来扮演母慈子孝了?

可是她这阿母,对她有过半分慈祥吗?

她的满心筹谋,都给了自己嫡亲女娘了吧?

袁氏被她笑得后背一阵阵发凉,狠狠咽了咽口水,顿时恼恨自己刚才昏了头,竟想卖一个人情给忠庆王府。

“你平日从未带我看过戏,现在想要哄我走,哪有这么容易?”惜雪缓步走到她面前,对上那双鬼祟探寻的眼睛,一字一字砸在地上,“今日,我就睚眦必报了,如何?”

“甄府大夫人真是有意思,自己家的女娘不护,就护着忠庆王府的。你这阿母,可真真是心胸宽广!”在旁的李氏见袁氏还要再开口,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说这话已带着怒气。

袁氏被怼得再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