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天蒙蒙亮四处城门便都打开了,身穿素衣神色悲怆的百姓们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悼念先祖,缅怀哀思,时祭祖灵。

贺丰收,谢大地。

敬祖尽孝。

孟府由孟老爷子带头,一步一步的朝着仙台山走去。

随着太阳高升,众人的步伐越发沉重,但没有一个人喊累,也没有一人出声要休息。

他们常年养尊处优,但在祭奠先祖的事情上从不马虎。

就连年纪最小的孟星辰都迈着小短腿巴巴的跟上。

他家是孟府旁系,虽然不受重视,但好歹也算小富之家,沾了孟府的光不缺吃不缺喝,亦没什么大的志向,对于敬祖这样的事情纯粹的多,皆归功于祖宗保佑,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在场的孟家其他人自然是各有心思,但对于一件事,那就是期盼祖宗保佑孟府千秋万代是一点都不作假。

毕竟他们都是受益人。

至于其他的小心思都不算什么。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卯时走到巳时末,足足两个时辰才远远地瞧见修的威严端重的孟家祖坟。

这群人里全都是孟府的人,丫鬟仆从都在后面跟着,不允许帮扶半分,而到了祖坟范围更是不许进入。

大家族的规矩重。

孟辞归搀着孟如菱走在人群中,虽然耐力十足但不间断的走这么久的路也是汗湿了一身,做好的发髻都湿透了,汗珠子跟下雨似的直往下落。

孟如菱亦是如此。

“表妹擦擦汗吧?”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人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绣着兰花的帕子。

孟辞归眼睛都没抬的拒绝,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道:“不用了。”

那人自讨了个没趣却没走,又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壶递过来:“这水还没动过,表妹用吧。”

孟辞归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水壶,再次拒绝:“好生看路,别摔下去了。”

上山的路难走,虽说修了但也不比平地,孟辞归不是好心提醒,只是想让他赶紧滚。

天气热她心里也烦躁,能好生说这两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孟如菱可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了,立刻拉着孟辞归快走几步将人落在身后,她道:“阿辞姐姐少跟他接触,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私下里秦楼楚馆没少去,小倌官也去,被他爹发现差点腿给他打折了。”

孟辞归点头,将水壶递给孟如菱:“喝点水。”

孟如菱接过来就往嘴里灌,她快要渴死了。但也没有喝很多,祖坟还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喝多了万一憋不住可怎么办。

见她知道分寸孟辞归也不劝了,遥遥看到祖坟的踪迹,孟辞归心底也是松了口气。

可算是到了。

孟知故搀扶着孟老爷子到了坟前才松开手。

他回头一眼便看到人群里的孟辞归和孟如菱,招手让她们两个走近。

祭祖也是有规矩的。

一般来说是辈分大的在前面,但孟知故身为家主,自然不会落后,他的位置便在孟老爷子身后,之后才是族老,然后是叔伯婶婶,之后是小一辈的,孟辞归和孟如菱按说要站在那里的。

孟府不遵循旧制,女子也可参与祭祖扫墓,这个规矩从几百年前就有了,后来新朝入主,为显示恩德,便下令更改旧制,此等活动女子皆可参与。

但仍旧有许多大家族依旧奉行旧制,其中缘故除了迂腐自然还夹杂着自身利益。

他们认为这一步让了,女子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在家族中话语权也会变大,从而导致他们的威信受损,回造成后续很多的麻烦。

所以当初这个命令颁布时还引起了许多士族的强烈反对,但跟着大尧先祖打江山的都是贫民百姓,他们可不与士族为伍,士族这般反应更是让他们觉得此举必行!

先祖亦是想要反制士族,以此为由好一番整顿,士族怂了,此事成了,先祖的目的亦是达到了。

士族杀不尽,也不能杀尽。

在可控范围内留下,也是一种制衡。

孟辞归带着孟如菱走上前去,站在了孟知故的身边。

“家主,这于礼不合。”

孟知故看了他一眼,道:“三爷爷,镜州铁矿近日有些问题,听闻九叔闲置在家,不如让他去一展拳脚。”

三爷爷:“……”

镜州之地千里之外,那地距离漓州多近啊,极北之地谁愿意去受罪啊!

三爷爷闭嘴了。

另外几个摩拳擦掌准备声援的爷爷也闭嘴了。

孟知故见他们没有话说,便转头去看孟知故和孟如菱,安慰道:“别怕,哥哥在。”

两人点了点头,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墓碑。

其他不说,孟府的祖坟埋葬的人数当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