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我的逼问下,许让松终于松口了。”

“他说母亲生产当晚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大夫进去没多久忽然就血崩了,而母亲的贴身丫鬟林姑姑也死了,对外说是主仆情深为母亲殉葬,但许让松暗中查了,发现是被人勒死的。”

“若是那场生产没有问题,齐康用不着杀人灭口,一定是林姑姑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孟知故一口气说完,这口气依旧吊着没有松下来。

自他知道真相到现在,依旧没能从其中挣脱出来,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他们竟什么都不知道。

像一只被捏住软肋肆意耍弄的猫。

十多年来他的母亲躺在齐家的祖坟里该有多寒心。

孟知故甚至不敢去看孟辞归的脸,怕从她脸上看到失望、怨恨等情绪。

月光虽亮,孟辞归的脸却正好陷在阴影里,不知她是什么表情。

孟辞归心底早有想法,此刻不过是得到了验证。

她的反应显得极为平静:“是哪一位大夫?”

孟知故紧了紧拳头:“善医堂的扁治,多年来一直给母亲诊脉的也是他。”让孟知故更加难受的是,善医堂亦是属于孟府的产业,母亲若是因此丧命,多讽刺。

他们孟府历来行善积德,这善医堂的建立初衷是为了那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最后却成为了刺向自己母亲的一把刀。

孟辞归裸露在披风外面的手有些凉,她缓缓地动了动手指,道:“哥哥回头把他的资料给我吧。”

孟知故没说话。

孟辞归继续道:“我明日会给城阳侯府去信,就说许让松自作主张在盛京生出事端,你派了人去盛京细查此事,借此断了城阳侯府的银钱。”

孟辞归看向孟知故,眼底是他看了都沉溺的汹涌。

“城阳侯府素来奢靡,全靠着孟府的供养,断了银钱之后为了维持体面,徐氏得另想办法不说,齐康也受不住,他如今是工部侍郎,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多了去了,依照他的性子很难不心动。”

“皇家修缮年年不断,若是出了事徐氏那个做大公主的娘也保不了他们。”

“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绝路,我心甚慰。”

“当然,齐婉和柳府的婚约可能会成为变数,不过不重要,我还未成婚,这婚事就得往后拖。”

“我倒是想要看一看,徐氏会拿我的婚事做些什么文章。”

“若是哥哥等不及了,倒也简单,都杀了就是了。”

“哥哥觉得如何?”

孟知故瞬间就冷静了:“阿辞。”

“嗯?”

灯笼被丢在地上,孟知故将孟辞归抱在怀里,心疼的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没能保护好你。”

母亲死于齐康之手,这么多年了,年前那次会是徐氏第一次对孟辞归动手吗?孟知故不敢想孟辞归在生死之中走过了多少次,他只恨自己这些年眼盲心盲,为何半点都不曾怀疑许让松。

不,他怀疑了,但却比不怀疑更叫人心痛,因为他什么都没查出来。

孟知故有些失态,抱着她的那只手十分用力,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但摸着她头的那只手却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孟辞归伸出手轻轻地抱住孟知故的后背,虽然神色莫辨,但萦绕满身的哀痛挥之不去,只说出的话甚是冷静暖心:“不怪哥哥,我知道的,哥哥是最疼阿辞的人。”

月光昭昭,呜咽的暖风扫过满树的叶子瑟瑟作响。

这俩个人一个出生后便不曾见过母亲几面,十年后生死相隔,另一个是母亲拼了命生下来的,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说不得谁更凄苦,左不过都是同病相怜罢了。

兄妹俩情绪来得快,平复的也快。

地上的灯笼烧了起来,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两人脸上,明暗不一。

“明日我让庄青出发去盛京,待外公和许伯回来,许让松与许伯交代完我会将他送去西北矿场,他的夫人和孩子会留在忻州他置办的宅子里,从此与孟府再无瓜葛。”

孟辞归点头:“外公那里我去说,不提母亲只说我,这事瞒一分说九分外公应该能信。”

孟知故应了一声:“好。”

孟辞归:“小婵已经将城阳侯府的人查清楚了,盛京那边也需要注意,待明日的信送出去,这些人便不留了。”

说起小婵,孟知故道:“小婵的身契已经到手,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气氛稍微缓和,孟辞归忽然道:“所以,我和阿识的事情可以公开吗?”

孟知故:“……”说正事呢,严肃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忻州的事情难免会传到盛京去。”尤其是这种八卦。

孟辞归:“那我住到孟宅去好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是孟辞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