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句允许,伍越昭又转头看着意识到自己要得救,而两眼放光的张杨氏。

问空间里的张安:“最后的诀别,你自己去跟她说,可好?!”

张安喜的赶忙道谢:“好!多谢伍老板!”

话音未落,他便觉视角转换,他的视线里,那个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生母,正活生生、恶狠狠的看着他。

再次见到生母,张安紧张的双手握拳,努力让微微颤抖的手安稳些。

静气沉声,他看着生母,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心声:“娘亲,您想让儿子死,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我知我不聪慧,您觉得我无能。”

“可我扪心自问,我待您,从未有一日不尽心!”

“您为何就这么厌弃我?!竟要我背负‘不孝’之名,被世人唾骂!”

张安迫切的看着张杨氏,他真的好想知道,他的生母为何会这样厌恶他!

这些年,这些事,犹如心魔一般死死纠缠着他,挣脱不得。

张杨氏冷冷的看着张安,对于他的问题,她理直气壮:“谁让你长得你祖母!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子,怎的要像那个老虔婆!你可知我每一次看到你这张脸,都恨不得将你掐死!”

张安只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所有的不幸,都只是源于这张与他祖母五分像的脸,源于张杨氏那糟糕的婆媳关系?!

对于这个问题,张安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息,他突然笑着抚了抚衣袖,捡起地上那个凝了血迹的铁片儿,抵在脸上,狠狠的划出一道伤口,力道之大,将他那干瘦的脸颊全部豁开,甚至伴随他说话的一张一合,甚至能从伤口处看到牙齿。

“既如此,今日,这条命做儿子的还给您,只求娘亲,日后不论是何境地,都莫要去张安的坟前哭,免得脏了我的轮回路。”

说着,张安毫不迟疑的将铁片扎进脖颈,鲜血顿时呈喷射状撒了张杨氏一脸一身。

“逆子!”

看着眼前这个对她从来温顺的小子,如今竟说出这样不孝的话,还当着她的面这般决绝的自尽,张杨氏心中恨得呕血。

直至此时此刻,她仍旧认为,都是张安不孝,不甘心认罪,才惹出这许多事情,害他在人前这么丢人!

事到如今,再难遮掩了,张安又摆得一副孝顺面孔,说是为她去死,这不过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他若真孝顺,合该当时就认了罪,老老实实的蹲大狱等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被她逼死一般!

果然,他往日的温和老实都是装的,这个生奸心的逆子!

张杨氏心中破口大骂,面上,她一声不吭。

之前求饶还会对张安求两句软话,此刻,看着张安死在自己面前,她却连认错都不肯了。

她凭什么认错?!她是张安的老娘!是生他养他的人!

他这辈子,欠自己的那都数不清!

不论旁人如何说,她对张安生养之恩,那就是比天高!

这个面对其他人都唯唯诺诺的老媪,唯独在面对这个愿意为她去死的亲儿子时,仍旧想装个逼。

哦,不,她是认为,那是她的权利。

就像后世那些在外伏低做小,回到家把所有不顺发泄在孩子身上的父母那样。

区别是,后世的父母那样做,是会被谴责的,可张杨氏这样做,在这个时代的法律上来说,却真的是她为人母的权利!

这个世界的孝道,吃人啊!

今天这事情若是县令来判,不论是打板子还是关牢房,张安也需代母受过。

虽然那样,别人会叹息他愚孝,可他若任由母亲受苦,不论是何因由,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不孝!

因为,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人是一种会在所谓礼义名节的事情上,盲从性很高的动物。

他们很聪明,相较于自然界的其他动物,人类体质脆皮,但却会制造武器,称霸自然界。

可某些时候,他们又很蠢,或者说,自以为聪明。

即便是发展至现代社会,一句‘脚大命苦,脚小有福’仍旧可以驱动着无数人为之不同程度的自残。

一句‘以瘦为美’,就足以让大部分女性为了维持所谓的好身材,以摧残身体的方式,瘦弱下去。

因为,大家都这样。

这就叫,世道。

世道如此。。。

“既然这人为你付了报酬,那我便不同你计较了。”

伍槐一将张安的尸体收起来,抚了抚衣袖,在众人崩溃的目光中利落的消失了。

只是消失前,她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县令,对他灵魂传音。

“个人事个人了,我的决定,并不代表你的决定。”

县令:!!!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