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忽然静谧,没了话题,只余月色投落,小小的后院,一方天井,一棵大树,黑暗的角落……方宁的心跳没由来地狂跳起来——

为什么她有一种话本里头月黑风高、杀人弃尸的错觉?

“……”她还是长话短说罢。

“今天公堂上的的事儿,是我初来乍到,恐是欠了妥当,还有刚才那个……意外,我很抱歉。希望谢大人别放在心上,更别让祖母为难。”她说得直白而真诚,毫无遮掩。

谢佑灵单手负于身后,轻轻嗯了一声:“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

他怎么好像还傲娇上了?

这人怎么……还没等她再次开口,谢佑灵那边又道,“公堂你断案的结果虽然是正确的,可你过程复杂了一些,像是刻意彰显自己,其实没必要。”

方宁:“……”得了便宜你还卖乖?

谢佑灵就是想看看她憋闷但不能发作的模样,又道,“只要你在县衙谨守规矩,祖母不会知道你我之间这无伤大雅的小冲突。我也定会照看着你。”

“那可真是谢谢你。”

方宁心底冷哼,抬眸就听他说了句“不用谢”,转而一想又道,“关于县衙政务,但我若有更好的想法,或存有疑惑,可以提吗?”

“你提,我酌情考虑。”谢佑灵思虑着点头。

“明天一早的例会,等我认全了衙门里的人,我再提一提我的看法。”方宁心里筹谋着呢,唇角下意识翘了翘。

两人达成一致,气氛又静谧起来。

忽然,天井旁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一道“唧唧”的声音。方宁的脸色顿时一白,身形一滞,警惕地往那草丛看去。

“唧~唧~唧~唧~”

“好像是蟋蟀声……”谢佑灵一边朝地面搜寻,一边瞥着方宁的动静。

在听见他说“蟋蟀”两个字的时候,方宁猛地一蹦跳开好远,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一副诚惶诚恐的害怕模样,死死地盯着那处草丛。

可当她转眸看向谢佑灵之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目光一滞,缓缓松开手来,强装镇定自若。

她刻意敛了敛神色,那娇俏的眉眼一点点松开,小模样倒也有些可爱讨喜,像是生怕被他知道自己害怕虫子的秘密。

“这天气,蚊虫太多,着实惹人烦。”谢佑灵心神领会,并未拆穿她,只是心里暗想:果是千金大小姐,连蟋蟀这么可爱的小昆虫都会害怕。

方宁点头拱手,向后退去几步:“今夜的月色不浓,观赏不佳,我先回去了,告辞。”

“告辞。”谢佑灵抬眸去看她飞奔离去的背影,两边唇角慢慢往上弯,又慢慢垂落,轻一吁气,回了自己的屋子。

当晚,方宁做了一个满是蟋蟀的噩梦,梦里无穷无尽的蟋蟀飞天盖地朝她飞涌而来,伴随着一张谢佑灵放大了的脸庞,像是随时能张开血盆大口把她吃了。她被吓得惊醒过来,后背汗涔涔一片。

翌日清晨,方宁正陪着祖母在东厢房吃早饭。

谢佑灵能察觉到她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有些刻意的闪躲,又暗暗带着些许怨意?

怨意?

昨天被油纸鸡砸到了的人好像是他吧?他还没怨呢。

用过早餐之后,祖母目送两人出门。出门前,两个人肩并肩走着,像是一对客客气气的兄妹,等大门一出,方宁立刻往旁边撤离了几步远,像是防狼一般看着谢佑灵。

谢佑灵:“……”到底谁才是那个大怨种?

此刻的方宁看到谢佑灵,还有一种被昨晚噩梦支配的恐惧,仿佛他是蟋蟀的首领头头,只是幻化作人模狗样来毁灭人间的。

从方府去府衙的路上,会抄近路走一条小巷子,两人走到巷口,谢佑灵察觉她下意识将身子偏往另一侧,整个人就差像是壁虎一般,贴墙而走。

谢佑灵:“……”他索性也往旁侧靠了靠,出于本能地较起劲来。

两人就这样一人靠着一侧,走在巷子里。走出巷口之后,方宁神色淡淡道,“谢大人,你去了衙门,只当不认识我,以免底下的人说闲话。”

“乐意之至。”

谢佑灵偏头看她,与她的眼神撞在一起,两人似乎都不服输地一抬眼眸,又迅速将视线移开。

方宁心想:他在傲气什么呢?

谢佑灵心想:果然是朵娇生惯养的富贵花。

经过荆溪桥之后,桥尾有一间卖烧饼的小店铺,是方宁从小吃到大的。她闻到香味,眼眸一亮,踏着愉快的小碎步跑了过去。

“给我两块烧饼。”她豪气地挥手,准备买了带去衙门。

可当老板娘做好烧饼交给她,等她付银子之时,她又是一愣,娇俏的表情一呆,猛然想起早上倚夏给她准备的银子,她忘记拿了!眼下该怎么办?

再一摸头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