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我也要走了!”李归涵道。

林苏微微一惊:“你去哪里?”

“入涵谷!”李归涵道:“三年半前,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时,原本就该入涵谷,但我没有入,而在这风云将起的前夜,我要入了!”

“有把握吗?”

李归涵轻轻一笑:“有把握吗?如果拿来问你,你的路有把握吗?你会如何作答?”

林苏轻轻摇头:“我无法回答。”

“是的,你无法回答,我也无法回答,但另一个问题我们都可以回答,那就是:如果有件事情是你认为必须做的,你会不会去做?我的回答是:会!”

林苏道:“何时走?”

“现在!”李归涵手指尖一只玉玺微微一亮。

“我送你一程,顺便,你捎我去一个地方。”林苏道。

道玺空中过,无声无息间到了一条河的上方。

这条河,原本黑白分明,而今日,没有了任何黑色,只有白色的河水,圣洁而又宁静。

曾经林苏来过的墨阁,已经完全消失。

就象它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好了,看过了,我也送你在这里了!”林苏出了道玺,向空中轻轻挥挥手,李归涵的道玺在空中消于无形。

只有林苏,孤独地站在弈河之侧。

弈河,月光之下闪着银白的光芒,迷茫而又圣洁。

如同天河一般,干净无尘,清雅如诗。

河边嫩柳轻扬,河中银波翻滚,河边,有一条小船,小船之上,一个老艄公一直都看着林苏,在林苏从上游下来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似乎在等待着今夜的一单生意。

林苏在小船前停下了,目光抬起,看着老艄公:“老人家,如此寂静之夜,想必没有客人前来,你徒然等待也。”

老艄公笑了:“公子不就是客人吗?公子欲去何方?小老儿送你一程。”

林苏轻轻一笑:“我要去的地方你送不了!不如在这月夜之下,与你喝上一杯如何?”

他的手轻轻一抬,两杯酒出现于掌中,其中一杯递到老人面前。

老人手中船桨放下,搓搓手接了:“公子好生风雅也!”

“弈河,本是对弈之河,即便是河水,也色分黑白,形成对弈之势,老人家在这里撑船渡日,耳濡目染,想必也是风雅善弈之人!”

老人摇头:“岂敢岂敢,老朽并不善弈,只是旁观。”

“能在弈河旁观,岂是一般人?”林苏道:“小生有一问题,想问问老人家。”

老人微笑:“公子想问什么?”

“昔日黑白对峙,一弈千年,如今棋终局散,在老人家看来,这一局,谁胜?”林苏微微举起杯,向老人示意。

老人托起酒杯,酒杯之中波光微微:“两方对弈,弈到如今,一方没了,公子何必多此一问?留下才是胜者,放之天下皆准也。”

林苏轻轻一笑:“老人家通透于世事,倒是佩服了。但是,似乎并不了解棋局本身。”

老人微微一愣:“哦?”

林苏道:“放在一般情况下,两方对弈者,留下的一方自然是胜者,但是,那只是一般情况!而今情况并不一般!”

“何处不一般?”

“对弈双方宗旨不一般!”林苏道:“消失的这一方之宗旨,乃是博一个‘不为棋子’之命运,此刻虽然消亡,但他实现了他的宗旨,他终究没有成为棋子,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赢了!输了棋局,赢了宿命!”

老人沉吟半响:“那另一方呢?”

林苏目光抬起,遥视月光下无比圣洁的白阁:“另一方宗旨乃是:天下万物俱为棋子,看起来指点江山,意气无穷,然而,他这一宗旨却是一个悖论!既然天下万物俱为棋子,那么他自己呢?恐怕也难逃身为棋子的宿命!赢了一场棋局,却也锁死了他的宿命!老人家,你说他是输还是赢?”

老人家久久沉默…

“与公一席论,平生快慰哉,林苏告辞!”林苏踏空而起,一首长诗从天而下:“偶无公事客休时,席上谈兵校两棋,心似蛛丝游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河东一目诚甘死,天下中分尚可持,谁谓一局终分较,参横月落几人知?”

他消失了,月光下的小船随着波涛轻涌,突然化为一缕波光…

这缕波光一收,掠过百里弈河,融入白阁最高处一人的眼中…

此人,白须白发白衣,坐于白阁之顶,他的面前,有一人,这个时节,貂裘深锁,他,是洛无心。

“河东一目诚甘死,天下中分尚可持,谁谓一局终分较,参横月落几人知。”洛无心轻轻吟道:“师尊,他这是在下战书啊!”

白老目光慢慢回落:“的确是下战书,他已经知道了本座的身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