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之王,一手持虎威大戟,一手持“萧”字王旗,直挺挺地骑乘在高骏的战马之上,被朝阳一照,英武无俦。

这时,萧长陵左肘一拐,缰绳再收,飒露紫马头向前一昂,又是一声嘶鸣,双蹄落地,浑身肌肉一松一紧,有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沿着丘陵上方狂飙而下,极其潇洒地直刺柔然大军。

噌!

靖北之王一人一马,单骑杀入柔然军阵,山呼海啸;他并未下马,而是重重地将那面“萧”字王旗插在了地上,旗杆入土,屹立不倒,王旗再次在晨风中招展,大放异彩。

靖北王旗猎猎振动,于风中飘荡,直插柔然中军!

只是数息时间,一代枭雄手持长戟,凝力于全身,整个人如一头狼王般扑了出去,带着一抹隐藏许久的噬血与饥渴,势不可挡地刺出一戟!

萧长陵的那支戟,鎏金,铁锋,素缨。几乎全体靖北将士都识得此戟,这支戟,曾经被太祖皇帝握过,也曾被先帝握过,如今握于萧长陵之手;在烽火连绵的北境疆场,戟锋所向,大戟横江,必是战火烽烟最为激烈之处。

忽而,一声暴喝,萧长陵全力刺出一戟,一道灿若朝霞的金色戟芒,直直刺向了狼头纛下的仆固思恩;这是萧长陵平生最惊才绝艳的一戟,亦是他有生以来最强大的一戟,靖北枭雄整个人的精神魂魄,全数凝聚在了这一戟之上,一戟破空,刺裂层层空气,振出万里朔风。

就在此时,这柄杀人的戟,竟似是有了生命一样,弯曲得状若一张铁弓,顺着萧长陵骨节分明的双手,快速地反弹出去,倏的一声又弹了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长陵的右手,紧紧攥着戟柄三寸之地,猛然一戟向上刺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萧长陵的双瞳深处,于电光火石间,激射出两道刺眼的寒芒,教人悚然大骇,而他手中的长戟,便已经狠狠地从仆固思恩的下颌刺了进去。

喀喇一声。

金光闪闪的戟刺,扬起阵阵杀意,由仆固思恩的下颌楔入后脑,鲜血霎时飚出,仆固思恩身子一僵,就此毙命!

鲜血从仆固思恩的喉间滴落,沿着弯刀滑到萧长陵的手上,顿时湿腥一片;萧长陵目光冷峻,沉默地握着那支鎏金大戟,戟尖像挑着一个空荡荡的麻袋,挑着这位柔然名将早已冰冷的尸身……

霸王战戟,秋风扫落叶,扫向那杆“狼头大纛”。

随着一声脆响,碗口粗细的旗杆,从中断裂开来;而后,狼头纛卷成一团,凄然地与旗杆一起坠落。

就这样,这面象征着柔然大汗至高无上权柄的“狼头大纛”,连同仆固思恩,被靖北之王一戟扫倒。

因而,与扩廓一样,仆固宗翰的骨子深处,对于萧长陵和靖北军,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他此生最大的夙愿,便是跟随太师大举南下,攻陷北境,正如父亲当年追随先王那样杀入周境,亲手砍下那个名叫萧长陵的南蛮贼子的头颅,让他像狗一样跪在父亲的坟前。

“急什么?!”

只见,扩廓一脸平静,轻轻地把烟杆往火塘上一磕,抖落少许烟灰。

“宗翰,你怎么也如此短视?!”

“请太师示下。”仆固宗翰以拳抚胸,声音低沉说道。

扩廓放下烟杆,而是端起一碗马奶酒,猛地饮下一口。

“草原的儿女,承载着长生天的恩泽,必须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才能永久地生存下去。一个孤立的辽东,是永远不符合咱们草原民族的利益,只有……分裂辽东内部,才是任由我草原儿郎掠夺蹂躏,予取予夺的羔羊;如果有一天,辽东的猎犬,一旦养肥养壮了,它们就会变成一只大獒,反过头来,一定会将草原的狼撕成碎片,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太师的意思是……”仆固宗翰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草原的雄鹰,什么时候会为了一帮猎犬亮出它的利爪。”

这一刻,仆固宗翰眼中的扩廓,鹰视狼顾,虎踞八方,凛然霸气一览无遗,尤其是那双寒光四射,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睛,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片刻,扩廓执起烟杆,又重新填装了一锅烟丝,凑近炭火缓缓点燃,一时烟雾缭绕。

“对了,萧长陵可有异动?”

“回太师,并无异动。”

“没有吗?!”扩廓彷徨。

“是的,太师,据曳落河探马回报,辽东边境之上,未见靖北一兵一卒,看来……萧长陵并没有出兵的迹象。”仆固宗翰笃定说道。

须臾,扩廓面色微变,草原第一名将的锐利眼眸,缓缓眯了起来,目中寒光渐弥,归于一片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下,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口中忽发铮铮之音。

“如此说来……,这位秦王殿下,此番是要坐山观虎斗喽!”

话音刚落,一声狂妄的大笑,便随之响彻穹庐内外,绵延不绝。

这笑声,出自扩廓之口,恍若来自草原深处的阵阵狼嗥,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