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逼朕的。”

……

翌日清晨,雪终于停了。

经过一夜风雪,上京内外银装素裹,满城妖娆;若是站在城外的凤栖原上,往城里眺望,便觉昨夜上京雪势很大,只见,京中大街小巷,从顺天门、永宁门、丹凤门到中书省、门下省、枢密院,几乎每一幢建筑群前的铜马、铜狮、铜羊之上,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放眼这座古老的上京,尽数为白雪覆盖,仿佛于无形之中,铺上了一条纯白色的羊毛毯子,而那些备着暖炉的屋宅之上,却早已积雪皑皑,只露出黑色的檐马,在风中叮叮作响。

此时此刻,广袤的万里晴空,阴霾一扫而空,云间倾泻下若有若无的日光,渲染得冬日晨曦淡时似雾,浓时似雨;偌大的北周帝京,犹如沐浴在一片朦胧的云雨之中,一改连日以来的沉闷。

北城,长公主府。

相比于城西的秦王府,这座矗落于上京城北,身为统领三十万劲旅的镇西女帅的府邸,房檐的纯正黑色,就要比秦王府的瓦檐显得更深一些,雪岩里栽满冬树,树上披霜挂雪,流瀑也渐渐凝结成一条冰溪,石径孤清,与假山极为和谐地融为一体,两相一衬格外漂亮。

华贵庄严的长公主府,此刻就像一个刚睡醒的少女,在冬日初阳与凛冽风声的召唤下,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

寂寞空庭。

庭院深深。

“铮——”

霎时间,两束凌厉的剑气,直刺云霄,划破了长公主府清晨的空气。

随着两束剑气一跃而起的,是两抹俊秀的身姿,一袭玄冥的黑衣,一袭傲霜的白衣,于半空之中倏然掠起,呈现出黑白分明的两道幻影;隔着衣衫,感受着天地风云的微妙骤变,两人的姿态分外美妙,如同两只耐寒的大鹏鸟,自由自在地展翅翱翔,时不时还变幻着各自的身法,画出一道道缥缈的弧线。

顷刻间,剑意如瀑,剑影纷飞,两道疾如闪电的潇洒剑势,瞬息照亮了略显狭小的四方天地。

剑光一闪掠过,两道身影平平落地,触地无声:

一袭玄衣的萧映雪。

一袭白衣的萧长陵。

姐弟二人,冷然相峙而立,恍若两军夹峙。

刺骨的寒风,吹拂过这两位奇崛统帅的脸颊。但见,萧映雪那英秀的身姿,缓缓前倾,一道寒光从身后亮出,长公主那柄清亮如雪的“飞霜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吟响,嗡嗡啸鸣;与此同时,傲然站在对面的萧长陵,依旧一脸平静,双目炯炯有神,因为,承影长剑早已拔剑出鞘,剑刃之上,闪烁着艳若幽兰的剑光,与剑尖合二为一,汇聚成一抹奇诡的角度。

寂静,出奇得寂静。萧映雪与萧长陵,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静静地执剑而立,似乎都在等待一个适宜的机会。

他们,是姐弟,是至亲,亦是缔盟;一个是靖北之王,一个是镇西女帅,皆是威名煊赫,皆是当世雄豪,更是两位惊才绝艳,同列帝国双璧,撑起大周帝国万里边防的旷世统帅。

两人面色宁静,单衣仗剑。

“唰!”

朔风之中,萧长陵率先出剑,浑身功力晋入极致,他微眯双眼,带着一丝戏谑的微笑,洒向迎面一身黑衣的长公主;很快,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萧长陵平稳地抬起右臂,靖北之王手中这柄古意盎然,湛若秋水的“承影长剑”,振出一阵龙吟之声,旋即以燎天之式刺出一剑,森寒的剑尖,如白蛇吐芯,直直地袭向萧映雪那张清秀润玉的容颜。

剑刃,剑锋,剑魂,一剑惊世,胜雪的寒冷剑芒,照亮了萧长陵大半张坚毅的面庞。

这是极为简易的一剑,没有任何变招,没有任何蓄势,甚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明亮的剑身,秋水无波,就这么平滑至极地刺了出去。

只是屈肘,只是振臂,只是运腕,只是平平刺出,只是这天地间最凛然的风雷一剑,倾城一剑。

此时,雪亮幽寒的承影剑尖,距离长公主的素容只有一尺,飘雪的剑风,扑面而来,可萧映雪仍旧岿然不动。

一阵风吹来,萧映雪开颜一笑,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她纤指一拨,凝聚着无数剑气的飞霜,借助风势,挟着一抹洁白若素练的剑光,在长公主的手中极其玄妙地划出一道倩丽虹影。冲天的剑花,振动得萧映雪衣衫猎猎作响。

与萧长陵一样,萧映雪的这一剑,亦是全数凝结风雪与雷电的一剑,未加修饰地一剑刺去。

光当一声。

两剑相击。

承影、飞霜,两柄名剑,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剑与剑,锋刃与锋刃,摩擦出无数绚烂的火花。

巨响过后,萧映雪的身体,仿若一只鸾鸟,不,比鸾鸟更快,就像是被狂风呼啸卷起的一片雪花,在空中翻了好几个筋斗,倏乎飘出十五丈开外;而同一时刻,萧长陵清峻的身姿,也微微后仰,脚尖平滑出去,唯有那柄黑漆漆的承影长剑,如雨水般笼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