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医者仁心,但被绵绵医治过的那些人当中,心与他一样脏的人却是不在少数!

“再者说了……”士兵又小声接着说:“乔大夫的身份这般特殊,那可是咱们节使都要唤一声阿姊的……想攀高枝儿的多着咧!”

崔琅的面孔扭曲了一阵,戒备地问那士兵:“阁下莫非也……”

士兵忙摆手:“卑职可不敢!乔大夫,那是天女一般的人物!”

他就是个听八卦瞧热闹的!

下一刻,他摆着的手刚放下,却被崔琅塞来了一枚玉佩,那是崔琅从腰间刚扯下来的。

士兵不解之余,又感到受宠若惊:“崔六郎,这……”

崔琅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揽着人往前走,笑着道:“你今日跟在我身边忙进忙出,一点小心意。”

士兵不安:“可这也太贵重了……”

崔琅摇头:“无妨。”

反正也是花范阳王的银子买回来的。

士兵眼见推拒不得,颇感良心难安:“那不如……卑职背您回去吧!”

他虽八卦,却也是个实在人来着!

“不必不必……”崔琅小声道:“这样,日后你帮我多留意着那些对乔大夫示好之人……”

士兵面露恍然之色。

嗨呀,原来是为得这个啊!

这个好说!

莫说是给他好处了,就算什么都不给,只说一句话,那他也是相当乐意的……历来在八卦这块儿,他最好的就是这一口了!

一路上,倾诉欲极强的士兵的嘴巴几乎就没停过,崔琅咬着的牙齿也未曾松开过,心中的小本子上俨然要记不下了。

虽说突然间多了百来号情敌,但一码归一码,这并未能冲淡崔琅心底的欢喜。

等他回到唐醒让人在宫苑中为崔家人临时安排的住处时,医士已经等在那里了。

医士为崔琅清理伤口时,崔琅口中频频喊痛。

一旁的几名崔家子弟面面相觑。

喊痛原本没什么,到底崔琅一贯娇生惯养,向来不擅长忍痛,从前在家中挨罚时也时常嚎得惊天动地,此时叫他们费解的是,崔琅一面喊疼却又一面满脸笑意,疼得咧嘴也不忘“嘿嘿”两声,看起来甚是古怪。

医士也被崔琅笑得发毛,好似他手下清理得不是对方的伤口,而是挠着了对方的痒肉。

医士谨慎地询问了崔琅一番,虽确认他未曾伤到脑袋,但掂量了一番后,依旧选择在方子里中多加了两味镇定安神的药。

医士离开后,崔家子弟中这才有人问道:“六哥,你这般欣喜,可是常节使她许诺什么了?”

已换上干净衣物的崔琅靠在榻上,悠哉道:“师父答应让我留下了。”

崔家众人间嘈杂了一阵,一名中年族人感叹:“六郎这声听来不过玩闹而已的师父,如今竟要成真了。”

“那是我运气好。”崔琅冲自己的鼻子竖了个大拇指:“随便拜一拜,便能拜出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厉害师父。”

另有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椅中,闻言却是垂首叹息,声音有些低落:“想我崔氏数百年兴盛,如今竟要将家中嫡脉子弟拜师一方节度使之事视作造化运气……”

曾几何时,这简直是有辱门风的存在。

可现下却截然不同了……

天下皇权兴衰对崔氏而言不足为奇,但此次与明氏手中的皇权一同飘摇下坠,乃至瓦解的,还有千百年来不曾动摇过的士庶之分的庞大秩序。

许多士族人家的传承就此断绝于兵乱之下,亦有诸多士族子弟放下傲骨,成为了那些野心勃勃者的附庸。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房中静默了片刻,才有一名少年问崔琅:“六哥要留下,那我们何去何从呢?”

他倒是想跟着六哥的,可是……常节使手下应当不缺擅长吃饭的人,她本人料想也没有豢养废物的癖好吧?

是的,少年人甚至觉得这可以被称之为“癖好”,毕竟这实在太过小众了。

“先别着急。”崔琅接过一名少年递来的茶盏,看似吊儿郎当地道:“边走边看就是了。”

众人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阵,说什么的都有。

崔尘沉默着,在他看来,大家本没有讨论的必要,这常节使行事目的性极强,手下能人无数,想来不可能留无用之人。

可他不一样……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那常岁宁很有可能会强留他,到时他是拒绝还是顺从?

若是拒绝,他实在不放心六郎一人在此。

而若顺从,值此关头,显然族中也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崔尘兀自陷入两难之间。

这时,一名族人压低声音问:“六郎……范阳王果真当场便被处死了?”

崔琅挑眉:“这还有假?”

他师父说处死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