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见背后干巴巴的问话,开始以为是纪鸣的电话还没有挂断。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凉,当即转过头来,和那只动作迟缓的娃娃对上了视线。

娃娃张开了嘴巴,她的话语声显然不如刚才流利了。

“我真的、有那么、该死吗?”

她好像真的好奇似的,一字一顿道。

最中央的男孩胆子最大,他有了刚才‘杀死’玩偶的经验,显然没有那么害怕这只怪物了。

“你该死。”

他一边对玩偶说着,手中悄悄握紧了匕首。

“你杀死了我们的队长,理应被碎尸万段。”

“更何况,”他看着那只僵硬地扭动脖颈的玩偶,再一次补充道,“怪物都该死。”

暗域理应被太阳照耀,这是基地教会他们的至理名言。

暗域中的怪物都是互相残杀的低等生物,拿上它们的头颅,就能回到基地领赏。这是纪鸣教会他们的道理。

这些理所应当的东西放在玩偶女孩那里,却仿佛是蒙受了极大冤屈似的,血泪涌出,沿着旧泪痕的印记滚落。

“我没有杀死她。”

女孩摆弄着手指,喃喃自语道。

“我没有杀死她。”

她抬起头来,神色迷茫。

“我没有杀死她!”

玩偶娃娃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语速加快了些。

她像一个真正讨要公正的小孩一样,呆呆坐在地上,无助地望向说话的男孩。

“你为什么冤枉我?”

她质问。

男孩暗道不好。

一个毫无武力的玩偶,是不可能在同类相残的怪物堆中活下来。

她的攻击性不在物理层面,那就一定是某种法术或者在特定情境下才能发动的能力。

他怀疑这个怪物的问话是故意要激起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于是再次冲到女孩面前,想要故技重施。

两旁的队友也重新举起枪,瞄准女孩。

可惜他们猜错了。

玩偶娃娃杀人从来不受暗域规则所控制,甚至杀死同类怪物也全凭自己的心情。

就像她口中所说的一样。

为什么要平白冤枉我?

在扣动扳机的前一秒,在匕首划过皮肉的前一秒,女孩脸上的泪水瞬间停止。

泪珠停在脸上。

玩偶娃娃露出一副要笑又要哭的诡异表情。

周身忽爆发起一团耀眼的紫色光芒,星星点点的碎闪夹杂在紫色雾气之中。

娃娃手腕中生出一条条紫色半透明细线,如同章鱼触手般迅速生长,一圈一圈缚住了三人。

哐啷啷——

匕首与枪,跌落在地。

“我该死么?”

玩偶娃娃再次问。

三人摸着捆在脖子上的细线,双腿无力地在空中乱蹬,已经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们听出玩偶怪物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三人拼命摇头。

从基地毕业的孩子,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中龙凤。

一个答案而已,给她就是了。

玩偶娃娃轻轻‘哦’了一声,松缓了法术的力道,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真的不该死么?”她轻笑出声,现在他们之间的实力倒置,女孩却前后矛盾地认下了罪状。

“我杀了你们的队长啊?”

剧烈地喘息着,三人低头看向地面上细碎的鹅卵石。

这个高度摔下去会死人的。

紧紧攥住玩偶手中的绳索。

“你没有、你没有杀死她......”

“我们误会你了,不是你,不是你!”

她只是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重要么?

玩偶娃娃享受般听着他们替自己辩白,微微仰起头。清晨最最清亮的光线撒在她的睫毛上,女孩舒服地眯起眼睛。

暗域中很少见这样舒适的阳光,老师的教科书上写:阳光有助于儿童补钙长高。

会像保安叔叔那样长到五六米高吗?

玩偶娃娃也会长个子吗?

她这样想着。

手上雾蒙蒙的紫灰色细线猛然收紧,卡在他们脖子上。

“既然我不该死......”她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三人的耳中,宣判出这场辩论赛的结果:“该死的就是你们了。”

线越收越紧,三人残破的音节从喉管中吐出。

“咳咳!咳、咳咳咳......”

玩偶娃娃看他们不情不愿,‘嘿嘿’笑着,问。

“谁叫你们想要杀死我呢?”

看着三人彻底断气,玩偶还没有忘记和秋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