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其实你父亲与本侯没什么仇怨,顶多就是他见不得我风光罢了,我夜探他的藏书阁,只为顺走我想要的东西,昨天那把火是我刻意制造动乱,方便脱身,但今早的纵火的确是我临时起意,我想着来都来了,给他点儿教训也是应该的。”

薛离洛定定地望着姜乐妍,“你若是觉得本侯此举过分,本侯也无话可说,我素来就是个护短的人,你在姜家不舒心,主要责任在你父亲和兄长身上,他们与你相处多年,却要一味地偏帮那个认祖归宗不过半年的庶女,何其荒唐可笑。”

“且本侯认为,他们偏心你庶妹也不全是出于怜悯,只怕是一直以来都对你母亲暗藏不满。”

姜乐妍听到这儿,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神色如常地接了一句,“看来侯爷打听了不少关于我们姜家的事。”

“你如此聪明,本侯能猜到的你也该猜到了,论门第,当年你父亲实在是高攀了你母亲,你母亲甚至为了他不惜与你外公决裂,可你父亲一边佯装着对你母亲深情,一边痛惜着不能把姜怀柔母女接回家,他自己倒不觉得恶心,只觉得是你母亲小气,妨碍他做一个情圣。”

薛离洛嗤笑道,“还有那姜启轩,外人眼中的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原本是个妾生的儿子,过继到你母亲名下后才有了嫡子的身份,按理他该对你加倍疼爱,可如今却也和姜怀柔更亲近,这才是鬼迷心窍。听说他被你母亲抚养时,常常与他的生母走动,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或许他始终认为养娘不如生娘亲。”

姜乐妍并未反驳,也不附和。

母亲在世前,她根本不会细想这些事情,那时的她天真无邪,总觉得一家人和睦融洽。

可如今再回想起从前那些融洽的景象,也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虚情假意。

时至今日,姜垣在外人口中依旧是一位对发妻用情至深的男子。

她真觉得母亲有些倒霉,母亲一生待人温和,可身边却是一个又一个的白眼狼,无论她做得多么好,她似乎都无法唤醒那些白眼狼的感激之情。

“多谢侯爷如此关心我。”姜乐妍平静地开口,“我不会责怪侯爷此次的行为,但我希望侯爷以后不要再做类似的事了。”

这一刻她心中想的是,哪怕薛离洛的功夫再高,到底还是单枪匹马,若哪天真的孤身一人被包围了,少不了要吃大亏。

“所以你还是觉得本侯多管闲事,不该教训你的家人吗?”

薛离洛显然会错了意,语气也凉了几分,“你终究还是顾念着与他们生活了许多年,哪怕他们总给你添堵,你也不忍心让他们受伤害?或许本侯终究是个外人,对你再好也走不进你心里。”

这一刻,他是真觉得心里不痛快了。

难得他也会有这般心寒的时候,他认为他对姜垣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他也就是对房屋纵火而已,姜垣又不是个残疾,两条腿好好的,跑出去也就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姜家那么多人在,还能烧着他们老爷不成?

薛离洛这般想着,便坐不住了,他才要起身离开,就听姜乐妍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侯爷的行为有些冒险,尚书府虽说不是铜墙铁壁,但终究防守森严,侯爷年轻气盛,总认为自己可以随意进出,那要是哪天真被人逮着了……”

剩下的话她无需说完,听者自当明白。

薛离洛有些意外的望着她,而后眸底泛起一丝喜色。

原来她只是担心他一个人行动不安全,而不是在责怪他教训了她的家人?

他心中的不愉快当即一扫而光,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唇角也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幸好这丫头解释得快,否则他真就要会错意了。

姜乐妍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目光,“侯爷若是没别的事,我要去看望画眉了,您自个儿坐在这继续喝茶吧。”

话音落下,姜乐妍起身迅速离开了茶室。

走到画眉的屋外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是受不了他眼含笑意望着她的模样,那家伙本就长了一双极好看的凤眼,不笑的时候清凉而深邃,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可若是眉眼弯起来,便添了一丝妖冶之感,仿佛被他盯久了,会被蛊惑了心神。

她将他方才的模样迅速从脑海中抛去,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推开了画眉的房门。

再说薛离洛见姜乐妍跑开,只无声地笑了笑,喝完水壶里的最后一点茶之后便也起身离开了。

今日这一趟真是来得不亏,竟让他得知那丫头心里惦记着他。

回想起她先前拒绝他的模样,他只觉得她的心房难以攻破,但此刻他觉得,或许他已经撬动了一点点,再多些耐心便好。

薛离洛瞅了一眼纱窗外的天色,估算着时间,二殿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到侯府了,他也该回去了。

于是他起身,迈着轻缓的步伐离开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