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怪物先一步蠕动进门前,止步在被压成肉饼的同类面前。靠门外侧的怪物伸出黑褐色的触手,“啪|啪”的锤向地上的肉饼,像是在锤年糕。紧接着,它扒拉开脚下的凸起,从脓包中掏出两根新的小触手,粘在疑似阵亡的同类身上。

地下肉块时不时的抽搐并轻微的弹起,这像是又一次直白的提示。

怪物远远的避开地上的物品,站进门内,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它们面面相觑,小声交流道,“*&#*%*#*……”

经过一连串的古怪的动作和急促的交流后,两只怪物一个站前,一个站后,抬起了肉饼。

顾明曦侧躺在床上,在脑中不断拆解和模拟它们的动作。大脑的感知也是会骗人的,只有排除干扰项才能理解它们的目的。

有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镜像和本体存在区别。

她从镜像中得到了和霍广浩一样的信息,医院保持一个治疗室配备一个医生,并专门治疗一类精神病的配置。因此,在某种程度上,镜像是可信的。

按照这个逻辑,怪物唇语传达的意思才是真实的信息。由此反推,她大脑的感知受到了欺骗,最明显的证据是她五感的变化。在最开始的时候,她的五感并没有完全同步。从拿起记录本开始,视觉最先变化,将护士幻视为怪物,其次才是嗅觉、听觉和触觉。

同时,五感扭曲的程度还在不断加深。

她看到的床只是用人皮做了一套被子和床单,整个床架还保留金属制品的特点。但在奥古斯塔的口中,这是一张由人体的躯干扭曲制成的病床。其中,升降床铺的摇杆被她视作人的四肢。

最接近的解释是,他们的大脑遭遇了精神污染,他们眼中的世界不可信。而他们拿起记录本的时间长短,又决定了污染的程度轻重,最后导致了他们眼中的世界的差异。

另外,史运柱的脑袋已经验证了这一事实,怪物和任务者能互相影响,但双方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任务者只有在发出声音的时候,才会被怪物感知。

对于这一异象,她另有猜测。

事实上,早在末班车上时,顾明曦就有所怀疑。在那样低温的环境中,无论她如何尝试着哈气,空气中依旧没有白雾,椅子的金属上也不见水雾。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任务者和其他生物生活在世界的两面,或者是不同维度的世界中?

正在顾明曦思考的时候,另外两只怪物目不斜视,直奔她而来。

走在前头的怪物和之前的怪物相似,像是沼泽中爬出的触手怪,触手上满是脓包。而跟在它身后的那只更像是深海的章鱼,外壳上的纹路和颜色更加暗沉,身上还带着无法忽视的潮气。在它胸腔部位,有一块颜色完全不同的软肉,挂在一个肉瘤状的囊袋中。

出现了一个新品种。

她需要躲开吗?还是借此机会验证她的猜测?

濒临危险的刺激感让她意外体会到活着的感觉,顾明曦嘴角的微笑越发上扬。

一边是猜想即将被验证的快乐,另一边是赌命时的刺激感,她难得提起了几分兴趣。她按耐住反抗的本能,小幅度的掀起被窝,乖巧的躺了进去。

沼泽怪伸出一根粗长的触手,掀开她手边的被子,拍了拍她身侧的床单。

由它同一侧肩膀上衍生出的另一道触手高高扬起,黑褐色的末端还带有一个鼓包,露出了一圈尖锐的牙齿。圆型的口器一张一合,几滴透明而腥臭的液体滴落在床上。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顾明曦听到了隔壁床的动静。她偏过头,看向荀飞掣,将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上。

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不要出声。”

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荀飞掣双眼通红,倔犟的摇了摇头。他没有听从顾明曦的警告,而是一脚将霍广浩的身体踢下了床。他翻过栏杆,不要命地向怪物身上扑去。

“噗咚”,重物落地的声音让怪物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它就将目光重新放回5号病床上。

为什么总要做多余的事情?难道之前的种种表现,还不够他意识到怪物视角的问题吗?还是说,在这世上,不长脑子才是正常人的表现?顾明曦将手探出被子。她弯下五指,牢牢的卡住荀飞掣的前额,让他动弹不得。

触手高高抬起,径直扎向了顾明曦。她侧过头,平躺在床,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她目不转睛地研究着一前一后的怪物,像是在观摩一场有趣的演出。

不要!

荀飞掣以为他的声音会响彻云霄,再不济也会喊得声嘶力竭。但事实上,他只感觉有东西死死的塞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在经受极端痛苦的时候,人是发出不任何声音的,就像是死了一眼的安静。

荀飞掣眼球充血,在心中恶狠狠地质问他自己,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他才是最没有用,也是最无关紧要的累赘。他宁愿明曦姐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