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面目狰狞的起身,冲着椅子踹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刚出声的女子顿时被吓一大跳。她肩膀一抖,无意识地张开嘴。她本能地捂住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啊”。

尽管其他人注意力都聚焦在暴怒的中年人身上,顾明曦的目光却始终不曾偏移。她专注的看向售货员,谨慎地确认道,“没有动作,也不说话。看来是拒绝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她刚才的问话。她走到车厢前头靠玻璃的角落里,安静地坐下,完全没有自己才是争端的开启者的自觉。

车厢的冲突还在升级。

“请不要在这乱发脾气,免得再惊吓到其他人。”

另一位明显看起来更为孔武有力的男性起身,一把按住了暴怒中的中年人。他嘴上虽然说得和善,但肢体上的动作可是没有半分留情。他手臂肌肉暴起,以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用力将对方压回了座位上。

“你不过就一****。”

中年人气愤不已地挺起身子,准备来一顿脏话输出。在看到对方手臂上虬结的肌肉,以及充满力量感的青筋,他气势瞬间泄了大半。他转头迁怒于售票员:“你们医院是拿了钱不办事吗?没看见我被威胁了吗?还不管管他?”

顾明曦抓紧病历本,侧过身子,专注而仔细地观摩每一个人的神情。

眉毛紧锁,嘴角向下撇,眼球快速向上移动再落下,这是不耐烦;横眉倒竖,眼角吊起,再将双颊的肌肉绷紧,这是生气;眼睛瞪圆,嘴巴张大,身体向后弹起,这是惊吓。

她偏过头,面向驾驶室后的玻璃窗,精准的调整脸部的每一块肌肉。

她确定她的每块肌肉的发力和方向都绝对正确。但比起这些模板的神情,她总觉得玻璃上的倒影似乎缺了些什么,以至于画面始终无法完美重合。

是眼睛,准确来说是瞳孔的扩大或者紧缩。

顾明曦扒拉了一下刘海,再抬了抬金边眼镜。借住镜片的遮掩,她成功解决了身上最大破绽。她再次操控肌肉,摆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她总算和大家一样了。她眯着眼,愉悦地点了点头。

售票员不耐烦地看向中年人,高声呵斥道,“吵什么吵?烦不烦啊?从一上车起你就在这闹个没完,也就刚才安静了几分钟,所以你到底有完没完?就只有几分钟的路了,你这都不能忍一下?万一因为你的闹事而耽误了时间,你到时候可别反咬一口,怪我没提前警告你。”

她举起一块银色金属块,直接用力砸向躺椅。

通过将椅子敲得砰砰直响,售票员强行喝住了无能狂怒的中年男子。她拿起对讲机,转头冲驾驶室喊道,“师傅,麻烦把灯和音响打开,然后开快一点!我们这边情况非常紧急!”

她话音刚落,伴随车打火的声音,轰鸣的车载音乐从天而降。吵闹而尖锐的乐曲声瞬间震住刚害在争执的乘客们,直接从源头上结束了这场闹剧。

顾明曦本是乖巧地端坐在椅子上,满意地欣赏起雾面上的模糊倒影。察觉到周围人的动静后,她如同和他们用一个模具造出的雕像般,完美地复制了她上车前的乘客们的神态。

她身体绷直,收敛住嘴角,低下头,看向后车厢内唯一的沉默者,也就是躺在一旁的医生。

在这可以算得上是寒冷的车厢里,医生却只穿了一件短袖。蓝白条纹的短袖上,还被人用红笔画上了抽象难懂的线条和圆圈。蓝色的折叠椅被放到最平,她耷拉着眉眼,安详的睡在椅子上。尽管争吵声近在她耳边,但她半点没有将被吵醒的迹象。

沉睡者双手自然地搭在腿侧,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的胸牌。

【甘▉▉,▉▉▉5】

顾明曦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汽车在喧闹声中起步,窗帘像是被焊在了车窗上一样纹丝不动。只留下一些明明灭灭的光线,从窗帘边缘细窄的缝隙中钻入。

等待的过程永远是无趣的,她百无聊赖地欣赏窗沿的光线。

在拐过5道弯后,车速突然放慢,很明显已经重新进入医院园区。在又一次右转后,汽车再次往前开了一分钟左右。车窗外红光闪过,一个血淋淋的“3”印在了窗帘上。

已经可以看见住院部三的标牌了,她需要准备下车了。

顾明曦扶起镜架,迅速折好病历本,将它塞进大衣口袋。她弯下腰,解开鞋带,仔细调整起鞋垫的高度。

这鞋带有点短了,准确的来说是本来就是刚刚好的极限长度。于是,在她调整完后,预留的长度就变得过于有限。因此,在拆掉重系时,短了一节的鞋带变得怎么也系不上。

为此,顾明曦不得不将身子弯得更低,好用力从那孔洞里扯出更多的长度。她的头越往下,便越能感受到一股寒意。

阴寒的冷风灌入口鼻,冻得肺叶都生疼。她大致估计了下,这下层车厢的体感温度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