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仪一睁眼就看见一坨白白圆圆的肉贴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头往后仰去。

随后就见那坨肉离得稍远了些,露出黑溜溜的眼珠和长长的睫毛,甚至还咧开小嘴开心笑笑。

“娘,漂亮姐姐醒了!”

是昨晚那个小女孩。

紧接着,徐知仪就听见外面叮咣一阵锅碗碰触的声音。

“是不是你把姐姐碰醒了!”妇人一边喊着一边端着一堆东西侧身钻过门帘进来,“大妹子醒啦!你先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

小女孩瘪瘪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垂了下去,“我才没有,是漂亮姐姐自己醒的。”

妇人无奈摇摇头,递给徐知仪一块毛巾,“刚用热水烫过,你擦擦脸,解乏。”

擦过脸,妇人又递了漱口水来,这样简单收拾一番后,徐知仪终于精神不少,也有了气力开口,“还没感谢夫人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称呼夫人?”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姓沈,单名一个霞,你叫我霞姐就行!”

“霞姐,您的大恩大德,我将来一定会报答的!”

徐知仪抬起眼看向沈霞略有些粗糙的脸,虚弱的语气里饱含认真。

沈霞却不以为然挥挥手“嗨,什么报不报答的,也不图这个,你把粥喝了,暖暖胃。”

说完,沈霞把粥往徐知仪手里一放又道:“你夫君一大早就找人套车走了,也不说去干什么,只让我叮嘱你好好休息。”

徐知仪又忙红着脸摆摆手,又见沈霞没听进去,她也只好作罢。

想来温晏是去寻人了,那照着时辰大概再有半个时辰也就该回来了。

徐知仪一边想着,一边低头搅和着瓷碗。

这粥和昨晚的一样,只有几粒米飘在汤水上,毫不夸张的说,便是徐府最低微的三等奴仆也不会多看它一眼,可是现下,徐知仪却如捧珍馐。

于她而言,这不仅仅是一碗粥,更是霞姐的救命之恩和细微体贴。

在京州,于权利漩涡颠簸两辈子,她见过太多唯利是图,草菅人命,却从未看见过这样质朴良善的人心,乃至于热粥熨帖着掌心传来分外明显的暖意,她都不敢信这是真实的。

“咕隆——”

徐知仪闻声抬头,就见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盯着碗看,看样子那声音是她不自觉咽口水发出来的。

“想吃吗?”徐知仪端起碗递过去。

小女孩摇头,一本正经道,“娘说了,这是给漂亮姐姐吃的,我不能吃。”

话虽如此,她的眼却一刻都未从碗上离开过,那可爱的小样子简直软化了徐知仪的心,她捏捏小女孩的脸蛋,笑道:“没关系的,你先吃,姐姐一会再吃。”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米了,本来这点米是娘留着过年吃的,可是都给漂亮姐姐和哥哥了。”

徐知仪猛然愣住,出身权贵的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有了的意思。

小女孩的手指揪着被褥,委屈巴巴道:“爹的腿被坏人打折了,家里所有的钱都给爹治病了,娘说没钱买新米。”

手上瓷碗霎时间变得像有千斤重,看着米汤,徐知仪的喉咙都像是被梗住了的难受。

善意如暖阳,瞬间烫得她无法安然。

“不过没事!”小女孩仰起脸笑了,眼睛眯起来的模样同霞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娘前两天去山里采药了,一会就有贩子来收,我爹说了,还能有多余的钱给我买糖葫芦呢!”

徐知仪看着小女孩毫不掩饰,最真情明艳的笑容也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

她摸过小女孩的发髻,低声喃喃,“你娘是个好人,她一定会有好报的。”

说话的功夫,沈霞已经收拾完走了进来,一看见徐知仪还捧着那碗,嗓门立马就扬了起来,“大妹子,你咋还没喝呢!是不是太烫了,我给你晾晾啊!”

“我不饿,给你女儿喝吧,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沈霞的眼睛在徐知仪和小女孩身上一转,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伸手点点小女孩的鼻尖,回身笑笑,“别听这丫头胡说,哪就难过到那份上了,等会贩子来把草药拿走就好了。”

沈霞一边说一边给徐知仪掖好被子,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这日子啊!还是有盼头的!”

徐知仪仔细咂摸着这句话,笑着点点头,“是啊!以前总听说雍州民风爽利,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妹子是来雍州玩的?那你可得多呆几天,好好感受一下雍州的景。”

沈霞一边说,一边将两个手揣到一起回想,“什么冰花啊,雾凇啊,对了,你一定得尝尝这面的牛肉干,羊奶酒,别处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

徐知仪看着沈霞热火朝天的介绍,心中一瞬间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铺满。

原来久居冰雪中的人也可以无视刺骨风霜,只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