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仪本以为她死定了,没想到还有能再睁开眼的时候。

她一眼就看见头顶并不高的房梁已经有了虫蛀的灰白漏洞,而身侧便是木炭噼啪作响的炙烤声。

徐知仪抿抿唇,通过嗓子浓浓的干燥火辣,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呀,大妹子你醒了?”

徐知仪侧头往门口看去,一个裹着咖色陈旧棉衣,落了满身雪妇人端着碗热粥掀开门口厚重的帘子走进来。

帘子抬起的一刻,徐知仪短暂地窥到了漫天大雪。

是了!这是雍州,她和温晏一起掉下了山崖,然后呢?

漫长的昏沉将思绪割开断裂,徐知仪看着妇人进屋,脑中却在努力回想一切。

鬼哭狼嚎的烈风、血肉模糊的鹿肉、还有那个……

——月牙形的……积年疤痕!

某个画面骤然从眩晕中浮现,烙印般刻在了大脑深处。

她的意识全然放在了疤痕上,没注意到妇人已经临近身侧。

妇人放下碗,将身上的雪扫落后才走到床前,一低头杏仁圆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你这一觉睡了两天,可吓死我了!”

徐知仪没听清,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妇人忙放下粥扶住她,“你慢点,大夫说了,你胳膊和腿都折了,可得千万注意!”

妇人说话时声音叽里呱啦的清脆爽朗,人却分为细心,还拿了个枕头垫在徐知仪背后,“大妹子你别怕,我是采药的时候看见你和你夫君的,眼瞅你两都不行了,我就把你两带回来了。”

“夫君?”徐知仪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她说的是温晏。

徐知仪猛然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满手血迹,当下也顾不得纠正两人的关系,一下抓住妇人的手,“他怎么样?”

妇人被吓了一跳,唰地瞪圆眼睛,“哎呦,大妹子你吓我一跳。”

随后,她才拍拍胸脯笑道:“放心吧!你夫君活着呢!”

有了这话,徐知仪这才沉沉靠进枕头,然后又想起什么连忙摆手解释,“不,不是……”

“行了,新成亲吧!”妇人一脸我懂得的揶揄,“他要不是你夫君,能受那么重的伤情况下还那么背着你!”

妇人用两个手比了个长度,“那么长个口子!”

“大妹子你是没看见,哗哗地冒那老多血,老吓人了!就那么的他都没把你撇了!”

妇人撇撇嘴,一脸骇人的感叹,看得徐知仪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他伤的很重吗?”

“能下地了,和我当家的搁那屋呆着呢,给你叫去?”

说着妇人起身要走,却见门口一暗,温晏已经走了过来。

徐知仪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上,虽然衣衫完好,但是一想到她是躺在床上就仍是有些羞赧。

“你两聊吧,这一下午竟忙叨你两了,我那草药还没收拾呢。”

妇人往外走去,随即又想起什么,回身把粥往温晏手里一塞,“你喂你娘子吧,她现在高烧刚退。得喝点东西再发发汗才行。”

说完,妇人就出了门,徐知仪听了这话却恨不得整个埋在被子里。

她红着脸抬起头,一对上温晏的眼睛就慌忙躲开,小声解释,“这位夫人是误会了,我会和她解释的。”

温晏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而是将碗递给徐知仪,“喝点吧。”

说是粥,但其实也不过是飘着米的米汤,尽管如此,却也聊胜于无。

一碗下肚后,徐知仪立马感觉从里到外的冷和空都消散了,她也终于有了精神看向床边站着的人。

眼睛比思绪率先移动,看向了温晏的手,随即又佯装无事的移开。

“我问过了,这里离雍州都县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你先养养伤,我明天会去联系当地知州。”

“好。”

一句话说完,二人都陷入沉默,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木炭燃火的声响。

徐知仪拿着勺子空刮着瓷碗,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徐知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要说什么?

徐知仪抬起眼看向温晏,一种略微期待又很忐忑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没什么,徐姑娘好好休息,我就在另一个房间,有事可以叫我。”

徐知仪柔和点头,压下心间异样情绪,逼自己恢复正常,“温大人的伤没事吧?”

“皮外伤,没有大碍,徐姑娘休息吧。”

温晏拿走她手中空碗,转身得十分干脆,望着门口的背影,徐知仪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更青涩的少年身影。

虚影和现实两相重叠,一个肆意张扬,一个沉稳平和,明明是那么不同,却又处处相同。

一种呼之欲出的悸动牵引着徐知仪的心绪,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