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却不理他,目光落在青涩战兢的女医身上,“会开药方吗?”

女医吓了一跳,温晏继续道:“你年岁不大,身上又没有医家身上积年的药草味,新入医馆的?”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女医立马慌了,张开口却是不敢说话。

李首领俨然有些不快,“满医馆就她一个女人,不请她来给徐姑娘诊治,难道还找个男人来?”

温晏的目光又在徐知仪烧得发红发昏的面上转了一圈,却是皱了皱眉没在说话,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他走了,李首领用鼻子冷嗤一声,满面不屑,“自己不要脸面的人,还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平安的心腾地蹦了起来,惶恐得去瞧还未出门的背影。

她确定温晏能听见,可是他却如未闻般一丝停顿都没有,转眼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前。

李首领又嘱咐了几句这是贵女好好诊治之类的话也出去了,平安便连忙和女医一起忙碌起来。

擦身,换衣得好一通折腾,等徐知仪从昏沉中清醒,就已经是深夜了。

此刻,万籁俱寂,她刚动一下手指,伏在她身侧的平安就立马惊醒过来。

“姑娘,您醒啦!”

徐知仪虚弱地点点头,下意识先环视了一圈,入目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这是哪?”

“这是沿途驿站,温大人说暂时在这歇歇脚。”

一看见徐知仪醒了,平安就像是展开了话匣子,“姑娘您睡着了不知道,下午可吓死奴婢了……”

通过平安一通无比具体的描诉,徐知仪逐渐摸出下午事情的脉络。

她是风寒入体外加水土不服,又加上没有及时医治,这才拖到了高烧,按道理只要发发汗,退了烧就好了。

可李首领叫的女医经验不足,只知道按着医术理论,也不管病人实际情况,上来就换衣擦汗喂药,结果一通折腾后,徐知仪不仅没降温,反而还升高了许多。

女医急得满头大汗可也只能继续翻医术欲求个解决办法。

眼见徐知仪烧得嘴唇都开始发白时,温晏带了位经年的老医者回来,可李首领却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让医者进。

他小山似得挡在门口,虽是行武之人口中却也振振有词,“徐姑娘乃是名门贵女,自是注重男女之防,我既受太后和徐夫人所托照顾姑娘,便绝对不敢马虎!”

而温晏就还是那副平静样子,“为了声誉,便是此刻病死也无妨吗?”

李首领登时涨红了脸,却仍然执拗得不肯让步,“不行!我已经让人再去找女医者了,反正今天有我在,我就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坏了徐姑娘的名声!”

平安亲眼瞧着温晏五官弧度未改,可手却已经按在了剑鞘上。

后来还是老医者开了口,请女医说出症状,再由他来断脉开药,如此既不坏规矩又不耽搁时间。

平安又忍不住托腮碎碎念,“奴婢就是想不明白,两位大人肯定都是不想姑娘您有事的,可为什么就是互相说不通呢?真是吓死奴婢了!好在最后没出事,可姑娘,两位大人到底谁错了呢?”

徐知仪听了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手里端着平安刚递过来的茶竟直接就愣住了。

是啊,明明好像谁都没有错!

砰砰砰……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平安起身去看,随即徐知仪就听见平安唤了一声温大人。

是温晏!

“徐姑娘醒了吗?”

“刚醒,大人有事吗?”

紧接着,徐知仪就听见一阵衣衫摩挲得声响,温晏低朗的嗓音再次响起,“你们的衣物太薄了,这是雍州本地皮毛狐裘,你们明日就换上。”

“大人是要明日就启程吗?可我家姑娘的身体……”

“平安!”徐知仪已经拢好衣服走到了门前,“我没事。”

“下午的事劳烦温大人了。”

徐知仪颔首行了一礼,温晏未说话,算是受了这份谢。

徐知仪抬起头,看向立于门口的温晏。

驿站简陋,不仅不比徐府更是连寻常客栈都不如,屋内只点了几根蜡烛不说,门前更是连个像样的灯笼都没有。

薄弱的烛火昏黄跳动,却是照不亮温晏的整幅面孔,所以这么乍一看,他倒有半个身隐在暗处。

雍州的夜又黑又旷,寒风小刀般冷冽,可偏生在这种环境内,徐知仪又莫名得安定,连带着畏惧温晏的心都浅了几分。

“叨扰大家进度了,实属抱歉,明日温大人不必顾忌我,可直接下令加快脚程。”

温晏没推辞,点头应了,“徐姑娘好好歇息,明日卯时出发!”

说完,温晏转身就走,方才还不觉得,如今门口的人一去,便有一大股寒风涌来,吹得平安连忙关上门,将徐知仪塞进被窝,生怕她再着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