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婉意犹未尽地讽刺道:“姐姐这么激动做什么?皇上便是来了咱们家,也没说要见姐姐呀。”

谁管他见谁!姚娟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她只知道,五妹妹兴许有救了。

只要自己见到皇上说出实情,求皇上救救五妹妹,若是皇上肯请御医诊治,或者访求天下名医,月仙的病,一定还能好起来。

“喜儿!快,拿我的斗篷来!”她扬声喊道,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必要为五妹妹伸冤!

姚婵和姚婉都愣住了。怎么,她竟真的不顾大家闺秀的脸面,豁出去了要见皇上?

当下便一左一右拽住了姚娟的胳膊。

姚婵是三人里最年长的,她冷着脸严厉地呵斥道:“三妹妹,我看你是糊涂了!咱们家向来是天子近臣,皇上来探望祖父也是有的,岂容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

姚婉也帮腔道:“三姐姐,你现下跑出去,外头人会怎么看我姚家的女儿?你若再不老实,我立刻就去明照院告诉三婶婶!”

被强按着坐了回去,姚娟急得眼眶盈泪。

她们不懂,自己不顾脸面,为的是月仙。见不到皇上,月仙可怎么办啊!

“姐姐,妹妹,我实在有要紧事,一定要去见皇上!”她挣扎起来,苦苦哀求。

姚婵面色铁青,松开姚娟胳膊的瞬间,抬手就是一耳光。

“三妹妹,”她强压着怒气,“我明年便要出阁了,断断不许有人带累我的名声。这一掌,或许你此刻恨我,但你记着,我不后悔,以后你自会明白。”

宁海院里,二姑娘最大。仆妇们不敢违逆姚婵的吩咐,将三姑娘姚娟并她的侍女喜儿,连拖带拽地关进了耳房。

喜儿着帕子蘸了药,一边哭一边往姚娟脸上轻轻地点,“姑娘,这是何苦啊……”

姚娟虚弱地摇摇头,“我的苦尚且有你劝慰,比起五妹妹病在身、苦在心、口难言,我这样算不得什么。”

梅园里,她的五妹妹怀中搂着黄腊梅,正兴冲冲地要分给客人们。

何良接了花枝,瞧姚栩虽然喝酒不上脸,但一双眼睛又圆又亮,俨然是越醉越精神,忙劝道:“阿栩,好了好了,这些足够了,你快把刀收起来,回去喝碗醒酒汤吧。”

月仙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转身走到树下,随手又折下一根稍细点的枝杈,认认真真地用短刀削起来,“折梅送客乃是雅趣,但比之更风雅的,当是以梅簪发。”

她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刀刃,并未在意身后众人突然一致地沉默下来。

皇上示意噤声,没人敢造次。

月仙伸手比划了一下长短,削去位置靠下的几朵花,立起刀刃来将簪身表面刮平整了,往发髻里一送,志得意满地转过身来,“三位兄台瞧瞧,我的梅花簪如何?”

三位兄台怔怔地看着,却没有一个敢应声,忽听一人笑道:“好看得很,冰卿,你有如此好的手艺,能否为朕也削一根簪?”

姚栩歪着头不说话,像是没听清他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皇上恕罪!”连濯膝盖扎进雪里,仰着脸言辞恳切地求情:“姚编修不胜酒力,现下怕是醉得糊涂了,他绝非故意不敬。”

叶颀跟何良也连忙跟着跪下,“请皇上恕罪。”

“众卿平身,朕不怪他。”薛放示意戴春风扶他们起身,自己却朝着姚栩走过去了。

姚栩眼里满是戒备,眼珠不错一下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薛放心里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停在姚栩面前两三步远,有些心虚地对他解释:“朕……我,我是,你祖父的学生,岁末将至,特来探望恩师。”

姚栩眼珠转了一圈,像是在很认真地琢磨这话是真是假。

“既是探望祖父,又为何会出现在我家梅园?”冷清的语调,尖锐的问题,直切要害。

老天,他可是皇上,普天之下,哪个敢像眼前这醉鬼一般质问他。

戴春风比其他三人站得稍近些,闻言不觉大惊失色。可皇上竟然好声好气地跟姚栩赔礼,“是我,我瞧见梅园繁花满枝,一时冒昧,信步来此。”

话一出口他就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熟悉,嘉宁二十六年,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片梅园,他临走前扭扭捏捏地向姚疏致歉,说唐突了梅花树下梅花仙。

想到那个小姑娘,他的心就软下来,“我见寒梅著花,心中欢喜,可否也向公子讨一枝春信?”

姚栩“嗯”了一声,那声音太轻,像细雪化在风里。他抽出短刀来,转身去寻合适的梅枝,甚至没多看薛放一眼。

戴春风要上前来,被薛放挥手止住。皇上此刻不知着了什么道,仿佛也跟着姚栩一起醉了,老老实实地等着他折花,倒真像个年前拜师访友的年轻后生。

姚栩抽刀砍梅,动作利落,却欠几分力道。狠狠地用刀刃劈下去,震碎枝头连片的雪云,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