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赴贡院观桂榜名列三甲】

月仙再次见到自己的“礼仪先生”,已经是昭兴五年的九月中旬了。

乡试的桂榜刚一贴出来就被考生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月仙最是不喜欢一群人扎堆儿凑热闹的场面,便吩咐小厮把马车停在距离贡院一条街远的巷子里。

她先打发了白术跑着去瞧,待白术爽利地跳下马车,身影一溜烟消失在长街上,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帘子。

月仙强装镇定,实则双手紧紧地揪着今日新换上的一身天青色如意祥云纹襕衫——张氏特意赶在放榜前叫人裁的,好叫她穿着去看榜,讨个吉利的意头。

绿莺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难受,探过身子往铜鎏金仙鹤香炉里又添了一香匙檀香。月仙长出一口气,真没想到等白术看榜会这么难熬!

红鸾机灵,看出月仙早就坐不住了,拉过她的手央求道:“好姑娘,白术不知要几时才回来呢,不若咱们也亲自过去看看吧!”

不待月仙开口,绿莺已板了脸斥道:“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喊三少爷!你这张嘴若是再没个分寸,下次休想跟出来!”

红鸾吐吐舌头,还欲狡辩,就听月仙轻咳了一声,“好了。”

她脸色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因为马车里太闷,还是因为自己的急切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也正想下去透透气,咱们就站在外围等着白术出来吧。”她到底还是忍不住。

“是,三少爷。”红鸾俏皮地眨眨眼,屈膝行了个福礼,便抢先掀开了车帘。

主仆三人还未走到人群边上,绿莺就警觉地将月仙拦在了身后,“公子,前头乱哄哄的,还是小心些为好。”

月仙顺着绿莺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同样身穿襕衫的秀才正对着彼此怒目而视。

原来是众人着急看榜,相互推搡间,难免有人不留神就踩了别人的脚或是扯了人家的袍衫。

瘦高个子的秀才斜睨了对方一眼,“这位公子急着往里面挤只怕是为时晚矣,若是名落孙山,便是将眼睛贴到那桂榜上又有何用?”

对面那个身材矮胖的秀才闻言冷哼了一声,反问道:“兄台既如此说,想来定是胸有成竹,那为何又同我等一道抢着往人群里挤?若是兄台文采过人,自信能够榜上有名,又何必也急在这一时?”

最后一句正戳到瘦高个的痛处,这是他第五次参加秋闱了。他家中并不宽裕,父亲上了年纪还不辞劳苦地种田,母亲和妻子平日里做绣活补贴家用,可谓是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备考。若是这次又考不中,还怎么有脸面对家中妻儿老小。他又羞又愤,双目似燃着熊熊火焰,狠狠地瞪着那一脸戏谑的矮胖书生。

矮胖秀才占了上风好不得意,此刻更是用眼光不紧不慢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故意大声道:“兄台不妨将姓名告知在场诸位,若是有谁在桂榜瞧见了,愚弟一定要第一个向兄台道喜!”

真是欺人太甚。

瘦高个忍无可忍,他右手紧攥成拳,照着矮胖秀才脸上就招呼过去。

眼见着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月仙正想拉着两个侍女赶紧往后躲,却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修长,只一身月白的直裰映入月仙眼帘。他伸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肘,不等她开口赔礼,便径直向着那两个扭打成一团的秀才走去了。

两个读书人,即便动起手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月仙追过去瞧,只见他轻而易举就各擒住了两人一只胳膊,十分客气地劝道:“两位兄台都是读书人,今日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实在有失体面。”

瘦高个被逼急了眼,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头正欲教训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见此人器宇轩昂,衣着富贵,他那一句“少来多管闲事”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可是临川侯府的二公子!”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声。

两个秀才如醍醐灌顶一般,这下架也不打了,气也不生了,忙不迭地对着连濯又是道谢又是赔不是。连濯笑容和煦,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中如玉树临风,似是察觉到月仙的目光,还朝她微微颔首。

红鸾眼尖,附在月仙耳边悄声道:“那年站在正院里盯着玉兰花看了好半天的人就是他。”

原来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礼仪先生”!月仙还未来得及感叹一声好巧,就见白术面色涨得通红,一路向着自己飞奔过来。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紧张得僵住了。

白术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匀了气,这才抬起头来,“公子大喜!秋闱高中第三名!”

这一声不大不小,瞬间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过来。

附近的书生有胆子大的,已经笑着走近几步来同她套近乎:“恭喜兄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她被一群眼含歆羡的秀才拦住,估摸着今日不交出身份怕是难以脱身,只好谦虚地朝他们一揖,语气压得淡淡地,“在下姚栩,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