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送年礼乱点鸳鸯惹人嫌】

第二日,月仙惦记着尽快抄完新一本《松溪文集》,早早地就醒来了。在明照院的正厅里用完早饭,她接过绿莺捧来的汤药一口气饮下,起身正要向母亲行礼告退,却被张氏一把捉住了手。

对自己女儿的脾性,张氏可谓是不能再了解了。

月仙自幼喜静,但是学说话学得极快,她祖父心中欢喜,便闲暇时教她识字读书。原只是想着学士府的小姐也该沾些书卷气,却不料月仙过目成诵,又憋着一股子劲要同哥哥们比试。才七岁的小小人儿,一番苦学下来竟不输早于她开蒙的两个哥哥。

惹得姚大学士一阵长吁短叹:如此天资聪慧,若为男儿身,他年定能及第登科。

偏偏是个女娇娥。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早就甜甜地笑着宽慰大学士,家中叔伯俱有官职傍身,兄弟们又好学勤奋,何愁日后无人金榜题名?

可她的女儿不会。她的女儿打小就一身的傲气。

月仙当即便扬起小脸,秀眉微蹙,杏眼圆睁,不服气地反问道:“为何女子不能及第登科?月儿自觉读书不比哥哥们差!”

谁会跟个小丫头掰扯大道理呢?姚大学士最看不得月仙皱眉头,捋着胡子哄她:“月儿只管好好念书,等你长大了,祖父便去皇上面前为你请恩旨,到时月儿定能考个女状元!”

再过了年月仙就十一岁了,当年她祖父的一句玩笑话,如今看来竟是叫她当了真。尤其是自那日在端庆宫出事后,月仙除了在明照院里休息、用膳,其余时候全都一头扎进家中的藏书阁。听打发去送点心水果的丫鬟们说,五姑娘手不释卷,读书简直入了神。

之前怕她因为嗓子坏了伤心,结果到头来她却成了个书痴!

张氏瞧着女儿一脸懵懂不解的神情,拉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月儿听娘一句,娘知道你爱读书,但是闺阁女儿最要紧的不是做学问。女红你若是不愿学也罢,只是管家却是一定得学的。”

见月仙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张氏爱怜地伸手抚着她鬓边细碎的绒发:“今日从眉州老家来送年礼的人就要到了,因着这次是你三姐姐的亲爹娘来,你祖母特嘱咐我留下他们好生招待几日。这几日你就先不要去藏书阁了,跟在我身边也看看如何打理家中事务。”

月仙自知躲不过,只得闷闷地朝母亲点点头。

张氏将女儿上下打量一番,心中一阵怅然:月仙真不知是随了谁,不爱梳妆打扮,只爱读书写字。瞧她手腕上唯有一个羊脂玉镯子,发间也只缀着一朵绢花,竟比跟着大嫂孀居的三姑娘姚娟还要朴素几分!明明生得也是雪肤花貌,沉静时眉眼英气,笑起来灵动可人。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开窍呢?

不能再由着她这么下去了。张氏拿定主意,把绿莺唤到跟前吩咐道:“今日见自家亲戚不需太隆重,却也不宜太素净。前些日子王记送来的那批首饰很不错,你就从里面挑几样,给五姑娘好好打扮一下。”

月仙回到内室,乖乖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绿莺把托盘里的发钗挨个在自己发髻上比划了一遍。一旁端着托盘的红鸾是个闲不住的,瞧着月仙兴致缺缺,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昨儿我歇着,听到老夫人身边的玉盏说,这回三姑娘的爹娘之所以亲自来,是为了她的婚事。”

绿莺瞪了红鸾一眼,却见月仙颇为好奇地等着红鸾的下文,只好问道:“三姑娘五岁时便抱来平山院给大夫人养着了,怎么她的爹娘这时候竟要越过大夫人去,来做三姑娘婚事的主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红鸾得意地扬起下巴,“玉盏说三姑娘虽由大夫人抚养,但是并没有过继到大夫人名下,族谱上还是跟着她的亲生爹娘在一处呢。想来是三姑娘的爹娘觉得大夫人只是养着来解个闷,所以才打算亲自操持她的婚事。”

婚事……月仙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三姐姐姚娟马上就要十四岁了,难怪她的亲生爹娘这次要专门过来——往年送年礼的时候可是从没来过呢!

眉州的这两位族叔族婶果然不一会就到了姚府的侧门,先一并由管家引着到正房见了月仙的祖父祖母,随后族叔留在正房同姚疏一道饮茶叙旧,族婶韩氏则跟随着丫鬟婆子们一路来到了明照院。

韩氏身材高挑,面若银盘,笑起来颊边一双梨涡若隐若现,教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亲切。月仙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这位初次见面的族婶一把拉到跟前,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月仙心里发毛。

族婶放开月仙,紧接着拉起张氏的手不住地恭维道:“五姑娘真是仙姿玉貌,再过几年定会出落成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不过嘛……”韩氏压低了声音,瞄着张氏的脸色道:“嫂嫂啊,五姑娘这喉疾难愈,不能说话,婚事你可要早早上心才好啊。即便长得再美,也不能叫郎君娶回家只摆起来看着吧。”

张氏何尝看不出来,这位弟妹必然是因为姚疏和姚岚没有对他们多加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