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冥河的提灯女神,绝望与悲痛的看顾者,请引领我穿越光明与黑暗,看清命运的轨迹。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愿成为您手中的灯火……”

少年用着还稚嫩的嗓音,唸着日复一日从未停过的祈祷词。

辉光王国是唯一信仰光明神的国家,虽然并不禁止信仰其他神祉,但非光明神不得拥有神像,只能用其他象征物代替。

可少年礼敬的却是一尊身披斗篷、手持提灯,容貌被兜帽掩饰的女子神像!

若是被光明骑士团知道这件事,少年是可以被送进监狱里受刑的!

然而少年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总在凌晨与深夜的时候私下进行祭祀。

等结束以后,放置着神像的小小密室,便会隐藏回书架后头,被沉重的书册遮掩住,就连他最亲近的侍者,也不知道少年的卧房里隐藏着一尊异神神像。

为神像擦拭那并不存在的灰尘,少年英俊的脸上浮现痴迷狂热的神情,他注视着神像许久,直到将神像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刻印在心里,这才退出了密室。

“亲爱的女神,请祝我一天都在您的灯火看顾下。”少年低头掩住了眸底波澜未明的情绪。

待密室门扉,也就是墙面与书架链接的那部分重新掩上以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平常,没有人知道少年在这里祭祀着异神。

在侍者叫醒自己之前,少年已经躺回了床铺,等侍者敲门入内,就如往常那般看着尚且年幼的亲王殿下埃尔赫特—翡翠—辉光,正幽幽转醒的模样。

“殿下,起床时间到了,您的母妃要您用餐后去一趟她的寝宫。”

少年从床上坐起,柔顺的黑色发丝垂落,翡翠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薄凉与冷清,但眨眼间,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便带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为那继承着先王凛冽眉眼的容颜添了几分属于母亲的恬静神秘,柔和了眉眼的锋利。

当然,长年祀奉少年的侍者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家的殿下可不是真如表面的那样一脸无害又老实,这仅仅只是他心情还算愉快时的浅笑,若是心情不好……侍者想到那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好,现在是白昼。白昼的少年还算正常,可一到了傍晚……侍者恨不得这一天赶快过去;而到了晚间,他又恨不得白昼赶快到来。

“母妃有说是因为什么事找我吗?”少年沙哑但温柔的声音响起。

“没有。”

“嗯,告诉母妃我知道了,我先去用餐,等等就去母妃的寝宫。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侍者拿出一只水晶卡片,这是一种魔法道具,可以反覆使用,主要用来记载皇族们的一日行程。

注入魔力,侍者阅读着水晶投映在自己脑海中的一日行程,开始讲述了起来:“晨间十辉曜时要与国王陛下商议之后的宴会事宜,十二辉曜时要与皇子们一块用餐,下午要一起学习剑术与马术,下午三辉曜时则要上魔法讲座……”

行程满当当,不过这就是皇族的一日,为了成为国民心中的标榜,那怕没有继承权,要学得也很多。至于那些权利中心的皇子,晚间还有其他额外的课程,例如帝王学、权术……

少年在心中耻笑这群还在玩弄权术的愚昧凡人。

侍者唸完行程,上前协助少年更衣。他不喜欢侍女,因为不喜女性看待自己的眼神──那夹杂着爱慕或是贪婪的眼神。那怕他是辉光王国少见且排斥的黑发,但他的身分与背景还是有人觊觎着,妄图透过他得到些财富或利益。

他从来只属于一个人……或一位神祉。

尽管祂并不知道这一切,可并不妨碍少年付诸这不能言述的情感。

在侍者的协助下,少年换上极简风格的装束,白色上衣与褐色踝带长裤,穿上高筒马靴,看起来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干练,让人很难相信他只有十二岁。

少年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觉得这样的装扮还是太过锐利了些,未免那些已经开始勾心斗角的皇子们找自己麻烦,所以他扯开了领口的一只扣子,露出现在还纤细的脖颈,又额外穿了一件与长裤同色的马甲背心,腰间多系了一条绣着暗纹的腰带,他刻意将腰带绑得松垮,整个人登时变得散漫随性。若原本的锋利有九分,此时只剩下五分不到,倒是符合他现在的年龄……过刚易折,他也没兴致卷进皇位之争,自然要表现得无害一些。

从小,少年便知道自己非常聪明,于是在差不多年纪的皇子才刚刚启蒙时,他便开始藏拙。用苍白虚弱的身躯作为掩饰,用不稳定的人格当挡箭牌,乐得在旁当个旁观者,看那些逐渐成长起来的少年们从玩闹到即将踏上争王夺权之路。

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将那已经很混乱的局势,弄得更加混乱。

少年知道自己的每一生都有一个最终目的──过上精彩波澜的一生,然后将自己的记忆献给心中那位无名的女神。

没有人知道,少年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当一切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