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家中还有什么亲人,端仪想向姑娘提亲。”崔明珠,字端仪,是他老师取的字。

崔明珠手里握着徐莲怜在坊市卖出的一个荷包,绣着桂花的样式。

春日天晴,崔明珠正和小厮在街上打闹,崔大人平日正派,难得见到这不着边际的模样,他朝撞着的人连声道歉,躲着书童的追逐。

“对不起,让让!”

男人撞落妇人的幕离,妇人在徐莲怜这里挑着绣品,崔明珠忙帮人捡起来,后面的书童总算追上崔大人,书童半弓着身子大口喘气:“大人!就是去见见郭家三姑娘,夫人那催得紧,她都跟人说好了!”

“不去不去,我不喜欢,我都跟她说了。”崔大人按着心口喘息,对妇人说,“真是抱歉,落了灰。”他举着幕离,瞧向眼前摊子。

崔明珠和徐莲怜四目相对,徐莲怜没想到离开教坊司还能遇到崔大人。

妇人说没关系,戴上幕离便走了,崔大人望着她,眼睛打了个转:“徐娘子怎么自己出来做生意?你若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衬些。”

徐莲怜笑着整理摊位上的东西:“多谢崔大人好意。”

崔明珠说:“下了朝也不在办公,喊什么崔大人,我们见了这么多次……”

徐莲怜说:“崔公子。”

崔明珠点点头,很是满意:“徐娘子的花绣得精致,丹桂,当年我进京赶考,母亲便是在头巾上绣了丹桂折枝,‘丹桂分明天上种,他年来折最高枝’,她宁可信其有。”

徐莲怜说:“徐夫人爱子心切,公子高中探花,步步高升,夫人定然欣慰。”

崔明珠听她的奉承,以前见徐娘子少言寡语,如今倒是会这些生意人的场面话。

“再也不弹琵琶了?”崔明珠突然问。

本来侃侃而谈的徐莲怜笑了笑:“本就不喜欢弹,日日夜夜地练,听那声音就更是烦躁。”

崔明珠连连点头,他也是喜欢声乐的人,自然听得出徐莲怜弹得不高兴,强颜欢笑,笑得多也不是真的爱笑。

崔明珠说自己喜欢剑舞,文人不动兵戈,皇帝又不喜武,这些年便落下练习,若是有空,他舞剑给娘子看看。

次日,崔明珠来得冒昧。

与徐莲怜同住的两个姐妹从屋里探出头来,院里的喜鹊也在枝头吱吱地叫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

她们见过这位崔大人,徐莲怜弹琵琶,他们一个跳舞一个和声,以前就觉得崔大人对莲怜不一般,没想到两人还有联系。

崔明珠隔几日又来拜访,他送了把古琴。

崔明珠托人打听,未出阁前徐娘子鼓瑟笙箫,在京中颇有名气,琵琶声音清亮,比陶冶性情的琴更适合演奏。

这样的君子之交持续了一年多,徐莲怜的家人回京,家里的事情要她帮衬,好说歹说让徐莲怜再嫁。

徐莲怜和崔明珠成亲,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这年徐莲怜二十三岁,除了偶尔听到几句闲言碎语,她的人生好像又回到正途。

冯媛跟施纭卿说:“徐姐姐这次嫁了个好夫君,但我觉得她还是自由自在的好。”

施纭卿被捉鬼师打成重伤关在石棺里动弹不得,厉声道:“还不帮我把棺材上那几颗钉子拔了!”

七颗镇魂钉,镇住这只百年厉鬼。

“你能不杀人了吗……”冯媛双手按住镇魂钉,“纭卿姐,那些人也是无辜的……你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施纭卿双眼血红:“他没死了!他转世了我也要杀他!直到他魂飞魄散!不想救我就滚!是不是你把我的名字告诉抓鬼师!”

冯媛神色坚定,双手握住镇魂钉,天地之间浩然正气汇聚,她手中金光大方,往上一拔,镇魂钉尽去。

施纭卿在石棺里气息奄奄,血色的眼睛变成了黑色。

冯媛站起身,她环视四周的游魂:“我去给你找些阴气重的灵草。”

“对不起……”施纭卿望着小丫头的脸。

“没事,你好好休息……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别想杀一个人。”冯媛回眸,她的声音冷静,不如以往的随和,“我彻底消失那天,我会除掉你。”

那一眼,施纭卿觉得她的魂魄苏醒了,再不是冯媛那个傻傻的小丫头。

“冯媛……”

施纭卿的呼唤并没得到回应,对于那句话,冯媛再没解释。

这年的中元节,冯媛守在施纭卿身边,女鬼被钉了镇魂钉之后发疯的时间变短了。

城外百鬼夜行,欢呼着飞进京城,施纭卿穿着红嫁衣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好像又回到了两百年前。

冯媛挽着她的手,一会儿指着灯,一会儿笑湖边烧纸的人。

“你看,那就是徐姐姐!”冯媛指着徐莲怜夫妇。

施纭卿愣在原地,止步不前。

“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