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坡,避无可避。

准备的都用完了。

真的彻底没有办法了吗?

实在不甘心啊!

只能赌一把了。

绝望中少女闭着眼护住头脸,干脆从陡坡一滚而下。

少女一路滚到坡下,冷箭依然穷追不舍。

许是求生意识惊人,她硬撑着浑身伤痛站起疾走,冒着暴露在箭下的危险,深吸一口气跳进冰冷的河中。箭簇刚好擦过头皮,打散了她的一头青丝。

“咕咚咕咚……”

灰衣杀手从岸上往水里不断射箭。

箭惊险割破手臂,少女忍痛从袖子里掏出瓷瓶,拨开瓶塞,处理过的赤色颜料在水中大片蔓延。疲惫的身躯一直往下沉,双手几乎无力划动。

“应是中了箭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主子有重赏,给我继续追。”

“是!”

“扑通扑通!”

这边尚且生死未卜,“苍狼将军”那边倒是迎来生机。灰衣杀手全数被歼灭,残暴的胡虏贼子在反应过来的边城军增援下被击得节节败退。

一名浑身浴血的金甲军屈膝跪下,声音颤抖道:“少将军,公主为了掩护小皇子和被屠戮的百姓,穿着小皇子衣袍朝树林去了,恐怕凶多吉少。此番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求将军军法处置。”

苍狼面具在天光下晦暗不明,沉默几瞬,男子哑声吩咐道:“养好伤后去领一百军棍。我去东边接应公主,你等护送小皇子平安回京,莫要耽搁。”

金甲军士虎目含泪,大声应道:“得令!”

这边水里,姜知寻利用杀手一时犹豫,险险拉开距离。她强行打起精神,化身一尾自在的鱼,一往无前,在浑浊水流迅速下沉。

清月河是她儿时所钟爱,及笄后多次故地重游,按地理志所述,遍寻水下地势水道水洞,多处隐秘恐唯有她知道。

她左绕右绕,穿梭在水道中,当拨开水草找到记忆中的水洞时,不由眼前一亮,心中大定。她毫不犹豫钻进水下隐秘水洞,在地下水道里急速拐弯。

水洞周围水草晃晃悠悠,重新缠绕上来,水洞转瞬消失不见。

穿过水洞却是另一番天地,可以到东边的东鸣山。翻过东鸣山,在西江乘船东去,即可回京。

正是“绝壁之下,骈通二窍,若环桥连亘,水通其中,不知所往”。(注)

重活一世的末代公主姜知寻,从未如此庆幸于自己前世有此爱好,山川地理和四处游历竟成为她今日的一线生机。

她接着又游了数十息,穿过复杂的水下通道,终于从洞口游出。

胸腔里还闷着最后一口气,少女一阵窒息,却依然拼着最后的力气奋力打腿,冲向水面。

终于,在水呛入胸腔之际,少女从河里冒出了头。

“咳,咳,咳……”

姜知寻吐出胸腔内河水,大字型瘫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气喘吁吁。

微微发亮的杏眸、嘴边的笑容无不昭示着劫后重生的巨大喜悦。

滚滚河水洗净了她身上的鲜血和尘土。

眼前阵阵发黑,姜知寻脱力晕了过去。

烈日刺目,姜知寻迷迷糊糊醒来,身下似是颠簸不断的牛车。车夫蜂腰猿背,偏作妇人打扮,穿钗带环。这副行头让公主殿下眼睛刺痛。

“你……”要不换一身合身衣服?

“殿下醒了?”精壮的“妇人”倏然转过头来,样貌竟宛若三旬仆妇——脸上细纹打眼,斜嘴歪鼻,嘴边一颗瘤子,两团腮红胜火,粗睨一遍不敢细瞧个二遍。惟余一双熟悉凤眼,双瞳剪水,顾盼生辉。

“你……”是“狼将军”么?

“好孩儿唤我一声阿娘听听?”“妇人”呲出一口白牙,男声清朗,嬉皮笑脸道。

“……”姜知寻无奈合上了小嘴。她抬眸看着身上十岁孩童短打衣衫,摸了摸头上总角,沉默着不与“救命恩人”车上阋墙。

“卿本佳人,奈何一张狗嘴?”姜知寻咬牙。

“哈哈!”青年倒是毫不在意,耸耸肩,爽朗大笑。

“某姓沈,名千羽,字怀远。”闻言,姜知寻瞳孔骤缩:此人竟是“千羽方怀远”、勇冠三军的兵马大元帅,前世孤身入敌阵,三进三出,驱逐鞑虏,可惜独木难支,力竭而死。怀远之人终死于异国他乡。

“欸,殿下,这差事可是某抢来的。啧啧,没想到这形势严峻啊,看来这趟抢对了。旁人可不一定有这本事护殿下回京,况且为了掩护殿下,某作如此打扮,换一声‘阿娘’总不过分吧?”

“……”姜知寻只觉这“兵马大元帅”名不副实,聒噪得很,且目无尊卑。所幸自己不是一般的公主,不然这厮狗头难保。

“公主难道是嫌弃这牛车寒碜不合身份?不过某的赤骥已护送小皇子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