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硚生还真做了青团。他不知道上哪儿学的本事,一屉圆滚滚的东西做得像模像样。除去青团,他还带了酒。一堆冥币烧成灰烬后,他倒了杯酒祭给了父母。

秋风习习,山里的鸟鸣声嘀啾悦耳,顺着秋风吹了过来。我哭了大半天,眼睛肿了,鼻头也被揉红了。

我疲惫地靠着墓碑坐着,像偎进妈妈怀中那样倚在墓碑上。墓碑冰凉,却不似母亲怀中温暖。

刘硚生忙活完了伸手牵我,说:“月月,回家。”

我从墓碑旁起身,拍拍身后裤子和衣摆上的土:“嗯。”

不似寻常人家祭奠,我和刘硚生心照不宣地在山里滞留许久,只为多陪陪父母。他沉默不语地在前面走,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快近傍晚,夕阳透过树林在地上洒下光点。风一吹,树一晃,璀璨的光晕也跟着晃。

我们一路默然,快到山下的时候我追上他:“哥,我有话跟你说。”

刘硚生驻足回头,整个人迎着光,脸颊上染着漂亮的妃红夕阳。我也驻足,昂头:“我们老师说,我的成绩和履历有资格保研。”

刘硚生眉眼舒展,不再绷着脸:“真的?保送哪所学校?”

“大概率是本校吧。”

“本校也不错。”

我没有他那样开心,踟蹰了下,道:“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出去工作。本科学历足够找到一份很不错的……”

刘硚生打断我:“刘硚月,你又任性!”

“我没有任性。哥,我们还欠着亲戚家的好几万块钱,只要我们回家,像今天一样,他们会堵着门来催债。姑妈和伯伯商量好的,要逼我们在今年还清欠他们的钱。”

刘硚生生恼:“这些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搞得定。”

“你搞不定。”我提高了声音,怨道,“你为什么所有事都要自己扛着?你为什么总要为我付出?刘硚生,你也问问我想要什么,行不行?”

刘硚生克制着平静下来,问我:“那你想要什么?”

我脱口而出:“我想要你。”

刘硚生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瞠目看我,而后无奈地别过脸,声音压低不少:“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

“我们讨论的就是这个。”我坚持道,“如果你答应和我在一起,那我也答应你去读研究生。”

“为什么非得这样?”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后道:“刘硚生,只有你做我的男朋友,只有你许诺娶我,我才会心安理得地接纳你所有的付出。否则,你无怨无悔的付出反而让我问心有愧。只做你的妹妹,我没法坦然接受你的好。”

刘硚生咬牙道:“为什么非得和我这样没有前途的人在一起?没有我,你能走得更远,你会遇到更优秀更般配的人。”

“是吗?遇到更优秀的人然后将我嫁出去?”我扭头看进刘硚生的眼睛,直视他,“实验室里的同学算不算优秀?可是你见到后他后为什么是嫉妒而不是坦诚相待?”

刘硚生结舌,面露仓皇。

“刘硚生,你什么时候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你知道你宿醉那晚是什么样子吗?那晚的你纯粹至极,像个小男孩儿。我想不明白,清醒的你,酒醉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刘硚生迈不过自己的心坎儿,眼里盈满苦楚:“月月,如果是那一晚的经历让你有了嫁给我的念头,你试着释然它好不好?你就当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了,走出来就好了。”

四十多天来他无一日不在自我怨恨中:“我……对不起。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却耽误了你。”

时隔这么久,我对刘硚生说了真话:“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只是吻了我,没有别的。”

刘硚生再度失语,黑黝黝的眸子怔怔地看着我。

我觉得好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们有过什么?喝断片了?”我说的话令人脸红耳臊,“还是你在清醒的时候本就意淫过这些?所以你自知倘若醉得不省人事,你会失控。”

刘硚生是蝴蝶,而我是卑劣的养花人。我不留面子地扯下了遮盖他羞耻心的布帘,把他那些隐秘的欲望大喇喇地晒在了日光下。

“大一学院迎新会那晚,我没睡着。”

刘硚生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一晚他在洗手间里纾解欲望,我隔着玻璃尽观眼底。

不知是日头染红了刘硚生的脸还是其他原因,他的脸颊通红,连着耳廓也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

他的双唇半开,一番欲言又止,大概是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是事实抵赖不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无意识地闭上双唇后,吼尖滚动,深深吞咽了一口。

“我们是清白的。”我说得极为认真,“我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你,而你也恰好爱我。”

鸟鸣声在风中远了又近了,山风劲吹,半个太阳跌进了山里,只余一个血红的小牙儿冒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