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天下繁华,则尽归上京,若有更甚者,当属节庆婚娶的上京。诸位不信,请看聚珍巷于柳两户人家缔结良缘:

日晡将跌,街巷挂彩妆十里,鼓乐喧天,吹吹打打走中道。禁牌两开,双灯灿烂,新妇得意驾彩车,新夫羞赧扇遮面。两旁行人窥郎面,步顿目飞无不叹,何谪神君坠凡尘。

新妇于家女,新夫柳小郎,聚珍巷里比邻居,青梅竹马两心同,特作好姻缘。

两家结亲本是好事,却不料惹上京都混世魔王,宋七娘,一场盛景就此消毁。

道是何事?

原来于家娶亲,挡了她宋七娘的道儿,这魔王又心动新夫好貌,一蹬子,驾马冲进队伍,劫走柳郎。

众人皆叹惋柳郎沦落魔爪,劝说于娘子另觅良缘,莫与宋七娘相争,这宋七娘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强抢良民,肆无忌惮,倚仗的便是她的家世。

开国之初,宋氏就随太.祖东征西战。不提祖辈的功勋,就说近的,如今当家掌权的宋家主深受帝宠,帝授相印,加太傅之荣,教导太女。

宋家主之妹,名字威慑边塞,驻守边外而使异族不敢动,获封镇远侯。

还有宋家主之兄,乃当今圣上的原配王夫,已逝的荣皇后。不提公子,太女、禹王和吴王皆荣皇后所出,连夭折的幼女越公主,也被追封为梁王。

而宋七娘正是宋家主之孙,名唤金枝。因她辈分最小,在家中受尽宠爱,出了门横冲直撞,没人敢惹,更纵得她无法无天。

这位京都里的混世魔王对新车上的夫郎一见倾心,趁他礼未完全,挥鞭子策马,在一众惊呼里掳了美郎君回外宅,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强取豪夺之举,可谓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且说宋金枝将柳郎君掳回城郊置办的宅子,跑马出身臭汗,宋金枝喜洁爱净,全然忍受不了,吩咐侍女白露看管柳郎君,自己去浇热汤沐浴,清清爽爽地换上干净衣裳才见人。

宋金枝系好白玉双鱼佩,大步往外走,迎面撞上白露,哎呦一声,骂道:“赶着投胎去,急得没了眼珠子!”

定眼一瞧,竟是白露,宋金枝歇气,拉起袖子整理衣衫,淡声问她:“发生什么事,这么急?”

白露道:“娘子,不好了,柳郎君逃跑跳了阁楼,结果摔伤腿,婢子已经叫人去请医士,娘子快去看看吧。”

宋金枝挑起一根眉毛,“那可有几丈高,他也敢跳!”

本来对柳郎君只有三分兴趣,他这贞烈的举动叫宋金珠又添了几分好奇,探究。宋金枝含着金汤匙出生,要什么有什么,无有不应,陡然遇见拒不配合的,心里不免升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

宋金枝来到柳郎君门房前,医士在她后面,满头大汗,这里离城中有段距离,宋家奴仆硬是闯入医馆,捉了医士上马而来,才能这么快赶到。

“宋娘子万安。”医士得知主人是宋家小霸王,低声下气地弯腰,做足恭敬姿态,免得惹她不顺,生拆他的医馆。

“事出紧急,匆匆将医士请来,礼遇不周。白露,先请医士去吃盏茶,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宋金枝将医士支开。

医士讶然,偷偷往门房里看一眼,急急忙忙带她过来,竟然不第一时间让她见病人,怪哉。

医士最终不敢问原因,乖乖跟侍女离开。

白露带医士去隔壁安坐,宋金枝跨过门槛进屋,往里走,只见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赫然落入眼中,眉毛浓黑,高鼻梁,红嘴唇,美中不足面色发黄,多半吃得不好,身体瘦削,有种破碎之美。

男子手脚被缚,躺在床边,虚弱不堪,白露说他不肯让人近身,所以没给他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婚服,几次挣扎使得他衣衫不整,胸口微敞,更具风情,看得宋金枝兴致大发。

宋金枝走近了,柳郎君面露警惕之色,恶狠狠瞪着她,落到宋金枝眼里,只觉得他像是炸毛的狸奴,可爱得紧,喜爱更甚。

“姓柳是吗,叫什么名字?”宋金枝在他身旁蹲下,饶有兴趣地看他。

谁知柳郎君毫不犹豫地啐她一口,大骂道:“恶霸,你当街强抢良民,你会遭报应的!”

宋金枝抹去脸上的口水,伸手攫住他的下巴,他几次想扭过脸都无果,宋金枝满足地感叹:“恶霸?这个词我喜欢,至于报应么,那得等我到阎王殿清算,想看啊,你得陪我一起下去才行。”

宋金枝放开他,慢吞吞站起身,往他腰下扫一眼,抬脚踩中他那条受伤的腿,准确无误,正是骨头断裂的地方。

柳郎君失声痛叫,很快他就咬紧嘴唇,倔强地昂起脖子,不泄一声,肉眼可见的,他的脸如水洗似的,汗水汩汩地往外冒。

“叫出来。”宋金枝冷声吐字,目光陡然凌厉,脚下不断加重力道。

柳郎君额头青筋暴突,脸皮颤抖,硬是抗住了。

宋金枝又放软声音,蛊惑道:“医士就在隔壁,你只要叫出来,我立即让医士过来给你看伤,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