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亚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没有想象得那么了解姐姐。

南希皱眉看着塔利亚,过了一会儿,她试探着拍了拍塔利亚的肩膀,希望她能因此感觉好一点,毕竟凡人好像都是用这样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的动作安慰人的。

“其实,”南希说,“你姐姐她是个很坚强、也很坚定的人,她也许看起来没什么主见,但那更多是因为很多事她根本不在乎。对于不在乎的事,当然怎样都好。”

塔利亚叹了口气,今晚的冲击对她来说有点太大了。

“她性格太温柔了,难免被人误以为她没有自己的追求,也没有自己坚持的信念。凡人总觉得脾气好的人就好欺负,内向的人没有野心。都多少年了,这种偏见也没有被消除,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南希继续说道。

紧接着,仙女教母就“内向的人是否比外向的人更容易成功”与自己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塔利亚无心再听,她慢吞吞地踱到斯黛拉身边,慢吞吞地坐下了,好像一株高挺的植物因枯萎而干缩,变成小小的一团。

“你还好吧?”斯黛拉问。

塔利亚盯着不远处一棵冷杉,树上的雪正随着风不紧不慢地往下飘。她看了一会儿树,又转而盯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不太好,我姐姐和我的仙女教母是好朋友,姐姐和我印象中的姐姐完全不一样,而且,我的仙女教母和我姐姐做朋友。多年来却从没找过我。”

斯黛拉扭头去看冷杉,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嗯……朋友是自己选的嘛,教女可不是。不过,你至少可以确定那个老巫婆的确是你的仙女教母了,她总不会故意坑害你,虽然以她的智商,我怀疑她很可能会无意坑害你。”

“哇哦,谢了,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多了。”塔利亚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感激。

“哎呀,想开一点嘛,”斯黛拉伸手揽住塔利亚的肩膀,“起码那个老巫婆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没有因为你是她的教女就装作很爱你的样子,难道你希望她根本不喜欢你,却对你撒谎说她喜欢吗?”

“还是不了。唉,大概我只是对这些事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吧,斯黛拉女士。我十六岁的时候就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不会再令我惊讶了,可我马上就要十九岁了,却忽然发现,很多我原本自以为了解的东西,其实并不了解,这感觉可真糟糕。”

斯黛拉还揽着塔利亚的肩膀,听了她的话,她带着塔利亚轻轻晃了起来。

斯黛拉年轻时每当因为遇到什么事而闷闷不乐,她的母亲就会揽着她的肩膀,像摇婴儿床一样跟她一起摇来摇去,边摇边开导她。虽然那些不愉快并不会因此减少,但有个人安慰总不会加重烦恼。

“塔利亚,亲爱的孩子,”斯黛拉边左右摇晃着身子边对塔利亚说,“我已经活在这世上好多年了,现在我就要倚老卖老,安慰你几句。”

“孩子,你才十九岁,其实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太少了,当你原有的观念被打破的时候,必定会感到不舒服,但人生就是这样的,就像我小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婆有那么凶狠,我是说,我当然一直都知道她很凶,但徒手与狼搏斗可不是谁的外婆都办得到的事。”

“您外婆,她杀过多少狼?”塔利亚好奇地问。

“这我可不敢问,”斯黛拉对她眨眨眼,“你最好也不要去问她。”

塔利亚被她逗笑了,觉得心情轻快一些了,虽然和斯黛拉坐在一棵被伐倒的树上晃来晃去有点难为情,不过一个人犯傻收获的是尴尬,两个人一起犯傻收获的却往往是欢声笑语。

斯黛拉用力抱了抱塔利亚,然后放开了她,站起身来,潇洒地抖了抖自己的斗篷。

“好了,让我们去看看那老巫婆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

独角兽被安了缰绳,已经立在南瓜马车前,它看起来等得已经有些无聊,正用左前蹄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地上的雪。

“怎么样,南希?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斯黛拉说着,伸手抚了抚独角兽的银白色鬃毛。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骑着独角兽在森林里飞奔,那些独角兽怕死外婆了,她想骑哪匹独角兽就骑那一匹,没有不听话的。

不过眼前的这匹有点不大一样,它见了外婆也不改懒洋洋的态度,可见是匹很有性格的独角兽,只希望它不要真的像看起来的一样懒。

南希从南瓜马车的窗户那里探出头来说:“可以了,就等你们了,哦,还有汉斯,他去和他外婆道别了,很快就来,你们先上车吧。”

斯黛拉和塔利亚上了马车,车内立刻显得有些拥挤。

南希和斯黛拉谁都不愿意和对方坐在一起,也不想和对方面对面。最后,南希不得不在马车里多加了一道帘子,斯黛拉和塔利亚坐在帘子左边,靠近车头的位置,南希则坐在帘子右边。

“呵,”斯黛拉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帘子,低声说,“老巫婆。”

“呵,”帘子对面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