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不在这里,你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找到她一衣一袖。”

裴晏眼圈泛红“你再说一遍。”

裴仪弯唇,仰首迎上裴晏的视线,不疾不徐“陛下这么会演戏,不该做皇帝的,该去戏楼唱戏才是人死灯灭,裴晏,你如今这般惺惺作态是想恶心谁”

李贵提剑上前“放肆陛下面前,岂能容忍你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裴仪轻嗤,连声大笑,双眼泛出泪珠,她长指指着裴晏,徐徐往后跌去两三步。

“若不是你,沈鸾怎么会从望月楼跳下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长安郡主自幼骄纵,咬着金汤匙出世,何曾受过丁点苦难。然就是这样一个顶顶尊贵的人,死前却要惨遭那般苦楚。

裴仪落下泪,声音哽塞“裴晏,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因为你,从九层高楼跳下。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万念俱灰,她怎会”

裴仪泣不成声。

少顷,方低低笑出声,裴仪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现“裴晏,她当初就不该遇见你。”

“陛下,那人不过是胡言乱语,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雪天路滑,下山路难行,李贵小心翼翼搀扶着裴晏下山。

裴晏摆手,打断李贵的话“她恨朕,应当的。”

雪大如席,茫茫白雪落入眼中,模糊了视线,裴晏转身,却只见到那座小小的寺庙,在风中摇晃。

他忽的想起佛前供奉的长明灯,他以为那是裴仪为沈鸾点的。

不想裴仪盯着自己,忽的笑出声“自然不是。”

她缓缓道,“这灯,是为陛下点的。愿陛下万寿无疆,长命百岁。”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生不如死。

风雪飘摇,唯长明灯长久不灭。

裴仪扶着门槛,遥望裴晏离去的方向,她手上还捏着佛珠。

小尼姑行至裴仪身边,先前不知裴晏身份,等后来瞧清裴晏身上象征皇权的龙袍,小尼姑更吓得不敢吱声。

此刻,方敢张嘴“师太,那些人那些人还会来吗”

裴仪不假思索“会。”

她轻攥佛珠,口中念念有词。以裴晏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派人时时盯着。

小尼姑心惊胆战“那他要找的那个人”

裴仪摇摇头“放心,她不在这里。”

小尼姑茫然“不在这里,那她在哪”

“她啊。”裴仪喃喃,恍惚伸出手,雪珠子落在掌心,很快化成一滩水。

裴仪弯下眼,眉宇间隐约可见当年三公主的肆意和无忧无虑。

彼时阳春三月,正值年少,不过因为一块桃花酥,亦或是一件新衣裳,她和沈鸾就能吵得不可开交。

窗外黄鹂高歌,映着无边春色。

那时以为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不想却成了如今的奢望和遥不可及。

沈家出事,裴仪被静妃软禁在宫中。待她费尽心思翻墙出了宫,跑去找沈鸾,却只看到从天而坠的一个身影。

沈鸾就那样,如风如云,轻飘飘从望月楼坠下。

摔在裴仪眼前。

鲜血如红梅缓缓在雪地中绽放。

裴仪疯了似的奔向沈鸾,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鸾在自己怀里没了呼吸,看着鲜血染红自己的衣衫。

然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裴仪双眼湿润,她低声“她啊,她在风里。”

裴仪忽然记起那个明媚午后,记起她将沈鸾的骨灰撒向风中,记起沈鸾曾经和自己道,她想出京城,想去江南看春水画舫,想去西北看大漠孤烟。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她希望沈鸾是自由的,再不被拘于深宫高墙,再不受这红墙绿瓦的禁锢,再不要喜欢上那个人。

自清露寺回宫,裴晏日夜派人守在清露寺外,然依旧一无所获。

裴仪好似真的斩断红尘,日夜与青灯古佛相伴。

清露寺偏远,人烟罕至,几乎无香客踏足,更别提有外人。

李贵垂手侍立在一旁,细细将手下人的话告知。两侧掐丝珐琅六方亭式灯高悬,三更天已过,殿内仍亮如白昼。

裴晏揉着眉心,紧皱的眉宇好似未曾舒展过。

李贵端来漆木茶盘,茶盘上托着苦涩药汁,他躬身“陛下,该吃药了。”

自打沈鸾坠楼后,裴晏的身子也跟着病了一场,身子一日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