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

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李辰接到电话。

从陈寻家里拨过来的。

李辰接了电话,整个人面色沉下来,也不顾和李之斗嘴,开始跑着上楼换衣服换鞋子。

李之看的一脸莫名。

李辰换好衣服下来,李之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李辰正忙着找电瓶车钥匙,这几天他学车,每天都要骑家里那辆大驾的电瓶车。可是今天却偏偏找不到了。

李之帮忙找钥匙,听见她弟着急的说了一句“陈寻奶奶去世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得去看看。”

李之听罢,呆愣住了,见李辰已经从医药箱边上取到了钥匙要走。

赶紧跟上他,严肃的说“我也去!”

李辰皱皱眉,安抚道“姐,医院的尸体都很吓人的,你别去了,免得害怕。”

李之摇摇头,坚定道“我得去看看,陈寻一个人一定很害怕。”

李辰只好带着她,两个人飞快的骑车去人民医院。

陈寻的奶奶已经从停尸房里拉出来了,变成了骨灰躺在陈寻的怀里。

陈寻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坐在医院的座椅上,呆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哭,但也许是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

李之和她弟到的时候,陈寻还是孤零零的,除了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奶奶就孤零零的来,赤条条的走。

身边只有个不满十八的孙子给她送行。

李辰上去拍拍陈寻的肩膀,他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两个人,甚至露出个虚弱的笑来,说“你们来了。”

李辰去骑车,带着陈寻和奶奶的骨灰回家,没有出租车司机愿意带陈寻和奶奶。怕不吉利。

李之打车跟着。

到了那三间平房,陈寻冷静的把奶奶的骨灰放到了堂屋,然后给李之和李辰倒了开水,又感谢了他们俩。

李之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寻的样子太平静了,可是她又能够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无尽的悲伤。

两个人待了好一会,李辰开口问陈寻“奶奶怎么走的?”

之前每次去医院体检都说身体还算硬朗。

陈寻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划过他的嗓子,让他说话不至于太疼。

沙哑的声音响起“心脏病,急症,根本没办法治。”

李辰只能安慰道“陈寻,振作一点,奶奶的后事还得办?你可不能倒下。”

李辰说着,又去联系姨夫,他姨夫认识好几个做白事酒席的师傅。

李之想着该通知亲人朋友,可陈寻的朋友少,听说也没什么亲人,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也就他一个人。

陈寻和李辰李之道了谢,喝尽杯子中的水,走去堂屋,开始打电话。

天气太热了,奶奶不喜欢,要让奶奶赶紧入土为安。

马上那个红色的电话筒,陈寻拨通了那个很久都没有打的电话。

音乐想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是个女声,在问“是谁?”

陈寻淡淡的说“我找陈强,请让他接电话。”

伴随着女声的谩骂,和孩子的哭声,那边终于换了人。

陈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陈寻居然觉得讽刺,那边粗哑的男声不耐烦的问“谁啊!什么事?”

陈寻平静的说“是我,奶奶去世了,你得回来一趟。”

电话那边的男人平静下来,陷入无端的沉寂,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嗓道“是小寻么?”

陈寻想快点挂断,他还有别的事,于是冷漠的说“是,你最近得回来,奶奶去世了,今天刚走。”

陈强彻底没话了,呐呐的答应下来,说明天就会到家。

挂上电话,陈寻去屋里换了一身白,拜托李辰去联系那些酒席,又请李之帮他打扫一下家里。

出门去了。他得通知叔叔和婶婶。

哪怕两个人已经和奶奶几乎闹掰了。

但这种事情一定要通知到人。

陈寻走到了叔叔家的二层小楼前,敲了敲门。

里面的小孩子听到声音,以为是有朋友来找,嬉笑着出来开门。

看到是陈寻,脸上的笑立马就耷拉下来,留下句“是你啊!”

扔下门锁跑进屋子里了。

陈寻面无表情的跟着进了客厅,屋里坐着正在吃雪糕的婶婶和两个孩子。

女人见他进来也没说什么,只笑着说“陈寻,你来了啊,正好给你弟弟妹妹补补课。”

陈寻的高考分数高,众所周知,女人想着不用白不用,正好给自己家的孩子补补。免费的嘛。

陈寻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的应好,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叔呢?”